在登記處大姐的虎視眈眈下,翟曉舟不情不願地簽下這個“賣身契”,待大家都登記完後,負責收納的工作人員把所有的檔案袋都收好,鄭重其事地封好,裝在車上帶走。
登記處大姐一直盯着他們的動作,好像生怕出纰漏的樣子。直到車子開遠後,翟曉舟才看到她松了一口氣,不禁有些奇怪:
不就是登個記、簽個合同嘛!她怎麼這麼緊張?
這時,登記處大姐對一旁的年輕人說道:
“小劉,帶他們去會場,今天有職工大會!”
于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開始出發,翟曉舟跟随衆人往前面走了大概得有個十來分鐘,這才看到一個巨大的鐵門橫在不遠處。
隻見門的兩邊種了郁郁蔥蔥的樹木,茂密的樹冠把牆頭遮了個嚴嚴實實,一點兒都看不清裡面什麼樣。
翟曉舟這才知道原來剛剛自己登記表格的地方算不上是礦山小鎮的大門,隻是個進門前的關卡,現在這個鐵門才是小鎮真正的大門。
等站到了鐵門的面前,翟曉舟這才深刻地感受到龐然巨物帶來的壓迫感。這道鐵門黑漆漆的,像某種鋼鐵巨獸,張大深淵巨口,等着把來人給吞噬。
鐵門的上方用相同的材料焊了四個大字“礦山小鎮”,噴了紅色的漆,格外的顯眼。
領隊的人同門口的保安打了個招呼,下一秒,隻見鐵門緩緩地打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讓人不由得想起深海裡的巨鲸發出的叫聲,悠遠得仿佛來自遠古時代。
等到了門裡面,翟曉舟終于明白這裡為什麼叫做礦山小鎮了。
隻見這一排排的樓房排列整齊、路道旁的綠化蔥綠可人,各種行政機關、商店供銷社應有盡有,随處可見穿着工服的工人走來走去。
翟曉舟去過東北的那種已經廢棄了的資源城市,那裡也是各種設施齊全,甚至樓房看上去還有點兒新,不是那種破敗頹廢的感覺。
隻是整個城市都像睡着了一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就好似前一天晚上整個城市還是熱熱鬧鬧、人聲鼎沸的,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消失了,隻剩下鋼筋混凝土。
礦山小鎮就和那種廢城很像,不同的是,礦山小鎮很繁華,還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翟曉舟沒來由地有些恍惚,感覺自己似乎正處于曆史當中。
大家和翟曉舟一樣,都是第一來礦山小鎮,顧不上手中沉重的行李,好奇地四處打量。
正走過一幢大樓,樓旁豎着一塊牌子 ,上面标着“行政樓”,應該是什麼工廠機構辦事的地方。大樓前挂着條橫幅,橫幅上是幾個碩大的黑體字:
生産重于泰山,生命輕如鴻毛。
翟曉舟先把這幾個字在嘴裡念了一遍,還沒覺出什麼不對勁兒來。等要走過大樓的時候。她才猛然反應過來,趕緊轉過頭去又看了一遍。
“生産重于泰山,生命輕于鴻毛?”
這……這标語寫錯了吧?!
沒想到,下一秒,路邊的宣傳欄裡又竄出來一條一模一樣的标語。翟曉舟這才發現并不是寫錯了,而是這裡所有的标語都是“生産安全重于泰山,生命輕于鴻毛。”
哪有這麼開礦廠的……
想起自己簽的那份合同,翟曉舟心裡越發忐忑了起來:她不會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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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會場門口已經有不少穿着各色工服的人在往裡面走,翟曉舟這一行人都穿着自己衣服的人,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羨慕地看着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工人,個個擡頭挺胸的,看上去很是神氣。
礦山小鎮工資高,工作待遇好,能過來工作的人都是家裡廢了很大力氣的,找了不少門路的。因此,大家都十分期待能夠成為正式工的那一天。
除了翟曉舟,她對這地方不信任,隻想找機會回家。
等進入到會場,大家徹底被這裡面的規模給震撼住了。翟曉舟看着堪比萬人體育館的會場,不敢想象這個采礦公司得有多少人。
整個會場很是熱鬧,懸挂在上方的喇叭正播放着慷慨激昂的《拉德斯基進行曲》。這音樂聽得翟曉舟莫名的有些激動,簡直想站起來踢一段正步。
現場總共分為五個方位,工人們都按照工服的顔色來坐位,五彩斑斓的,整得跟奧運五環似的。
翟曉舟他們這群新人還不算正式工,被安排在會場的最邊上,不過,位置倒不算靠後,還能看清台上的人。
會場的走廊和邊角有不少穿着紅色工服的人在四處巡邏,他們腰間配着電棍,看上去十分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