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偏頭,無奈接下他的言外之意——“成績确實差”,笑着回道:“嗯,你說得對。”
臉皮确實厚…
許桑竟有些無言以對,沉默片刻後,回道:“所以,真要走這條路?”
“不。”易承朝他走來,“藝考這條路,單純聽着輕巧,實際走起來,難。而且,這二手吉他,還彈不到半年,說不定就廢了。”
許桑“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沒讓情緒停留太久,易承掃了時間,“22:14”,微擡下巴,“不早了,曲兒也聽完了,送你回去?”
“好。”
走過客廳,易承換鞋時,對秋秋說:“秋秋,打個招呼。”
正跟着“冬眠假期剛剛結束…”片頭曲搖頭晃腦的秋秋,聽到他哥的聲音,連忙擡起頭來,呲牙笑:“哥哥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再見。”許桑輕輕點頭,回之以笑。
出了門,易承腦中像嵌套了幅比例尺極大的地圖,彎彎繞繞毫無邏輯的路線,在他的帶頭下格外明晰。
跟着他,内心很實在。
許桑同他并肩走着,望着遠處的路燈和在心中漸漸有了印象的樓房,一時有些出神。
沒留意到腳下到處“開枝散葉”的粗大樹根——那根根樹根,沒有分寸,除了橫生就是亂長,在本就破爛待修的道路上,拱出丘陵地勢般的坑坑窪窪。
鞋尖被歪而曲樹根一抵,囚住時,不平的路,勾着腳往側了崴;另一腳卻先一步邁出,這一步之差,使得勁兒便偏了準頭…
許桑本能感覺心下一空,右腿曲下去的那刻,盡可能地作出“挽救”調整。
于是,伸出的手本應先一步着地,以消解更大面積的摔傷…但身旁的人動作更快,一步跨到他身前,想也沒想就張開臂膀,接住了他。
手實實在在落在他身上,許桑幾乎是以一個被抱住的姿勢,才免了“落地摔成凹凸不平的肉餅”。
由緊急情況帶出的心髒狂跳,越過衣料,激活了肌膚處的感官神經。
易承喉頭輕滾,接住人時,許桑的鼻尖擦過他頸側,帶着夜裡的涼氣。
他沒說話,穩住人後,蹲下身子,道:“扶牆站好,我看看崴到沒。”
“嗯。”許桑輕擰眉,望着遠遠的路燈,小小的一簇光亮,隻留下朦胧的暈圈。
推開褲腿,易承捏住他細瘦的腳踝,手法娴熟,左右輕擰後,按了兩下。
見沒什麼特别大的問題,他就着這姿勢仰頭,“痛不痛?”
許桑垂眸,徑直望進他眼裡,微頓,“還好。”
“還好?”易承挑眉,“呂丁沒跟你說過,這話壓根兒不算個回答。”
“……”許桑輕抿唇,有些不自然地說出那個字,“痛。”
一個像是早就爛在肚子裡、隻餘腐爛因子的字眼。
“能不痛嗎?”易承低低吐槽一句,起身時踹了腳“冒頭昂首”的樹根,笑罵:“破樹根,長了幾十年還不懂人樹有别,天天越界…之前秋秋也被絆倒過,哭得臉都皺了——上來,我背你。”
說着,他轉了個向,把後背朝向許桑。
眸光漸深,許桑看着他,回道:“我可以走。”
易承夢回秋秋,溫聲,慰道:“乖,别逞能。”
“……”有些不自在,許桑生硬别開視線,“我沒逞能。”說完,就邁步向前。
不過,貌似這其貌不揚的樹根水平是有些高,就絆人一下,腳腕下的筋就跟錯了位一樣。堪堪走完一步,痛覺便被狠狠敲打着。
易承也不責他,站在旁邊看他走了兩步,見人強撐着,以緻發力點跟着錯,忽地嚴肅,“許桑。”
“嗯?”
“要我背還是抱?”易承語氣冰涼,說出的話卻帶着燎原的溫度。
“……”許桑頓住步子。
實在僵持不下,許桑還是由着他,被背着回了家。
路程倒不遠,就是上五樓有些累人,因為貼得近,能感受到身下人略顯粗重的呼吸。
許桑出聲:“要不我自己走?”
到底也是大男人一個,崴個腳而已,忍着忍着也能跟沒事人一樣。
“這都四樓了。”易承借喘氣間隙回道:“說了還不如不說。”
“……”許桑立馬閉了嘴,心中盤繞的那些類似“心疼”的情愫消失得一幹二淨。
到門口時,正欲将人放下來開門,門就自己拉開了。
裡面,依舊圍裙加身的劉姨,面色焦急,“孩子…”看到易承,她詫異地問道:“這…”
“他腳崴了。”易承主動解釋,進門時,換了雙劉姨手忙腳亂拆開的新拖鞋,走到沙發前,偏頭,“回房間還是?”
“就在客廳。”許桑回道。
“行。”易承轉了方向,将人輕輕放下後,向劉姨看去,“姨,打擾了。藥箱在哪?”
“我給你拿。”劉姨帶上門,快速地跑到櫃台裡,翻出個鐵質箱盒,忙提到茶幾上放好,打開後,說:“之前我聽張姐的,去藥店買了些常用的。若是沒有,我馬上去買。”
“不用不用。”易承笑着,雖不知對方是許桑的什麼人,但見這副焦急态,下意識地寬慰,“别擔心,這事兒我拿手。”
“诶,好。”劉姨往旁邊一退,也不知做什麼,就提着剛燒開的水壺,倒了兩杯熱水,看着易承的背影,“要姨幫忙盡管說啊。”
“嗯。”
崴腳這種傷,講究個及時處理。若是忍着痛不管不顧就那般過了,日後指不定就落下了病根。
易承之前處理楊叔崴傷時,跟醫生學了不少,處理起來還算遊刃有餘。
許桑低眸,看他蹲在地上,極具手法地揉按着腳踝處,痛感被分散不少…看着,他出聲:“謝謝。”
易承仰頭,笑着看他,“嗯……問題不大,我幫你熱敷一下,明天好好休息。”
“好。”
一派派解決完,易承伸了個懶腰,掩面打完哈欠後,打趣道:“人怪輕的,多吃些。”
“……”許桑坐着看他,尤其看他嘴角噙着那抹笑,“找打?”
“欸!”劉姨連忙出聲止住,溫溫和和地看着易承,又轉而看向許桑,“孩子,人說得對。你是該多吃些,吃得好,身體才能好。”
“嗯。”像是有人背後撐腰,易承挑眉,看他,“聽到沒,多吃。”
許桑默着,終是拗不過兩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