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喊人:“戚姨。”
“承小子!”戚英提着袋熱乎乎的饅頭,“有多久沒見了,想姨沒?先來嘗口饅頭,回個味兒!”
“好。”易承擦幹淨手,從袋子裡撈了個軟白的饅頭。塞嘴裡,咽下一口後,眼裡彎出笑意:“一如既往的好吃!”
“那是自然。”戚英照舊把吃食放櫃台上,見楊越在外頭瞎忙活,拍拍凳子坐下來,“承小子,最近如何啊?”
“挺好。”
“好個屁。”戚英将人看了幾眼,“人都瘦了,最近累壞了吧?”
易承笑笑不說話,手順着從袋子裡摸了塊饅頭,塞嘴裡,慢吞吞嚼着。
“害,瞧我這,大清早的!”戚英見狀,轉了話題,“你家秋秋呢?這個點兒了,不接來吃早飯?”
“哦——”說到秋秋,被睡意奪了神智的易承,這才想起家裡還有兩個人。
他一骨碌咽了饅頭,正想往家裡打個電話,褲兜裡的手機就響鈴了。他輕挑眉,看了眼備注,勾唇笑道:“早安。”
許桑“嗯”了一聲,“秋秋找你。”
“大概率是餓了。”易承估摸着時間,平時差不多都接人來店裡啃食早點了。他輕頓,“能拜托你把人帶到水果店嗎?”
許桑手機放在一旁的,穿上随手帶來的校服外套後,回應:“好。”
戚英在旁看着閑趣兒,本來每天問秋秋早問秋秋好的,話題單一,她沒想多嘴問的。
但今兒個看易承那笑容,甜得蜜蜂來了高低都得叮兩口,沒忍住好奇打電話的是誰:“家裡來人了?”
“同——”易承中途轉了話術,“朋友。”
“新朋友?”戚英聽出些語氣裡的不同來,朝人挨近了些,打聽,“承小子,莫不是談戀愛了?”
“……”易承迅速回絕:“戚姨,你想多了。”
“反應這麼大?”戚英笑得像收了一籮筐的八卦頭條,滿載而歸喜上眉梢,她一副什麼都懂的表情:“多半有情況。”
“不過你都這麼大人了,動心也正常,又不是敲木魚的和尚,偶爾得開葷——”
再聽就沒有盡頭了,易承緊急避險,借扶着腰進來的楊越當幌子,“楊叔,我幫你擡箱子!”
“嘿喲,還害羞了。”戚英搖搖頭,從闆凳上站起來,笑哈哈地吆喝:“你們先忙着,我去前頭買點豆漿油條,免得人來了沒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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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時,易承坐到躺椅裡,把剛順過來的校服攤開,蒙着臉補覺。
店裡中午人流極少,金光閃閃卻溫度近無的陽光落至店内,隻給人一種精神上的溫暖。
戚英用牙齒暴力剔着甘蔗,往塑料口袋裡吐殘渣時,有意無意、隔兩秒就去瞟許桑。
“哎喲…”她滋滋兩聲,咀着汁水,往前,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二郎腿的支點處,心裡直犯嘀咕:承小子的新朋友,看着聰明,長相也标緻,就是話少了點。
得詐一詐。
想着,她一口啐了甘蔗渣,一手提溜着木闆凳、欠身兩腳小碎布前邁地挪到他身邊,喊道:“小帥哥。”
許桑正看着題,聽到聲音時,眼前這人姿勢壯碩得都快騎他身上了。
他微愣,記得易承跟他介紹過,喊人:“戚姨。”
“诶!”戚英笑呵呵地上前,之前每中午都是她守店,兩個男人,一大一小,一個睡裡面一個睡家裡…半天不說話都憋得慌,她連忙問道:“你是承小子新交的朋友?”
許桑暗暗往後退了小步,按滅手機屏幕,“嗯。”
“還真是少見。”戚英越看越滿意,見他一件普通黑色衛衣都穿出定制款的氣質,忙追着捧:“你這氣質,别緻,不像南城能出的人!你跟承小子同校還是同班啊?”
許桑指尖輕擦着手機一側,“同桌。”
“那感情好啊!”戚英挺直了背,“承小子,我看着長大的!他光屁股到處跑的時候,我還抱過呢。”
“……”許桑頓了毫秒,怕話題烈馬脫缰,試圖主導話題走向,“易承——”
話才開了頭,戚英就截胡了。
“承小子啊,我了解。”她努嘴,“他是個頂好的孩子。手腳麻利,從小就能幹;腦子聰明,嘛事一教就會。”
許桑擡眼,興趣忽地被提起了些,他安靜聽着。
“要不是出了些變故,說不定是咱南城最厲害的年輕人。”她惋惜了一瞬,又繼而高揚:“我和你楊叔都覺得,承小子很有生意頭腦……給你講件很有意思的事兒。”
許桑聽得認真:“嗯。”
“承小子的第一桶金,頂我和老楊守廢品店一年賺的錢。”戚英說得得意,好似口中的“小子”就是自己的兒子,“……出了朝昏區,咱南城還是有片有錢人的,當時,承小子總愛在飯店裡轉悠。我當時還納悶,平時不貪吃一孩子啊,怎麼盡往飯店鑽。”
“哪知後來,他同老闆談妥了,每天放學專門去收人家不要的雞屁股,哈哈,沒錯,就是雞屁股,也沒人吃,所以一兩塊錢每次收十幾斤…後來他又去那種肉店,你知道每次絞肉,都有些肉沫子,他混熟了後,也把那些收了回來…是不是前前後後有些迷惑?”
忽然被出了道題,許桑默了一秒,思考後回道:“還好。是要簡單加工再售?”
“嘿喲!”戚英啪地拍了一掌,“你這腦瓜子怎麼這麼聰明!承小子整完這些,不知道當時跟誰一起弄的,反正做成了那種狗零食。賣出去,那利潤高的啊……我和老楊,廢品店都能開倒閉的人,要不是有他,這水果店八成也得倒,哈哈哈……”
許桑聽着聽着,腦中泛起小幾歲的易承模樣。
他輕挑眉,笑着,忽而就見易承不知何時走了出來,長腿一前一後交錯着倚門。
此時正望着他,歪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