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1第四章
面對西蒙中尉的威脅,文森特卻是狂笑了起來。這個一路上沉默冷淡、百無聊賴的男人,好像在這一刻才真正“醒來”了。
“到了現在,你終于坐不住了——當你發現,木偶脫離了你的線,演員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文森特大笑着說道,熾龍在他手中噴吐,明煌的火光跳躍在他眼睛裡,灼灼燃/燒。“看起來我們彼此都給了對方一些驚喜和意外啊,中尉老/爺!”
“你什麼意思?”蠍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他突然意識到,文森特或許并沒有第二個火焰噴/射器,這個瘋狂的殺/人犯隻不過是想要通/過這個方式,逼/迫西蒙中尉做出某些反應。
文森特噗嗤一笑,提起了火焰噴/射器走到了蠍子身邊。他的動作十分自然,簡直像是在表明立場,泾渭分明地将土著與角鬥/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
“我想在西蒙中尉心中,此刻的我們應該已經是死人了……讓我想想,我們充滿了耐心的導演先生,是從什麼時候寫下了現在的劇本的?”他故意頓了頓,随後用一種誇張的恍然大悟的表情,語氣高昂地說道:“在波茨坦的酒店,一個舒服的安樂窩裡,導演先生把一杯毒酒放在了我們的床頭櫃上——”
文森特作為一個轟動世界的連環殺手,在殺了一百多人之後才被逮住,可見其腦子絕對稱得上精明。而蠍子也不是笨人,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想到了症結所在。
——艾德說,他們“又”來了。
“是衣服!”蠍子咬牙切齒地瞪向了西蒙中尉,“該死的鬥獸場,我們根本沒有别的選擇……”
蠍子知道自己一行人在西蒙中尉心中約等于炮灰,但他的确沒有想到,西蒙中尉該如何确保他們成為炮灰——老天,那一身警/察制/服他們已經足足穿了兩天了!他還以為對方是考慮到這次行動的隐秘性,所以才選擇了一套絕對不會被盤/查和詢問的衣服給他們!
“蠍子,蠍子……你該動動你的腦子——好好地、認真地動一動你那個空空如也的腦子……你顱骨底下的那玩意兒簡直該上餐桌。”文森特不耐煩地嗤笑了一聲,“就算這個失心瘋的小混球真的愚蠢到隻認衣服不認人——”他手腕随意轉動着,猶如火神在揮舞着岩漿之鞭一般,将默默然抽的滿地亂竄,“我們的中尉老/爺是一個士兵,而不是那些讨人厭的巫師,他要怎麼搞定這一團黑漆漆的惹禍精?他可沒有指望傑克那個白/癡能扛那麼久,也沒指望我能拿出火焰噴/射器。”
面對文森特意味深長的嘲諷,西蒙中尉仍舊冷着臉,而那個可憐的默默然,則已經完全驚呆了。直到它再次被文森特信手抽/了一“鞭”,才猛地反應了過來。它被抽得高高地拉伸立起,痛苦地抽/搐了片刻,其表面的黑色絮狀物也開始變得紊亂,猶如亂流中的海葵一般招展。下一刻,它就像瀑布那樣轟然落下,鋪散在地面上,看起來竟然有些像是在瑟瑟發/抖。
對于一個生活在落魄凄涼與歧/視謾罵中,且從未受過教育的15歲男孩來說,艾德其實并不是很能聽懂文森特說了什麼。但他已經清晰地意識到了一點——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人針對如何對付他,做出了一個周祥的計劃……
這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幾乎刹那間将他的勇氣擊得粉碎。
——如果艾德一直無往不勝,或許他會重新獲得他那被殘酷人生剝奪的勇氣與反/抗精神。一個習慣了逆來順受的人,爆發起來固然極其可怖,但要是他的爆發都被徹底打/壓和制/服,他發現他面對的對手是那麼的冷酷和處心積慮,以及不可撼動……
偏執和憤怒是最容易被煽/動起來的情緒,但也最容易被恐懼打破。沒有轉身逃跑,已經是艾德僅剩的絕望執着了。
——不,我還不能逃……克拉拉人小/腿短,跑不太遠的,我不能讓他們找到克拉拉……
妹妹的名字讓他再次獲得了一些勇氣,但下一刻,他就聽到那個手握火焰的男人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富有誘/惑性的語氣狂/熱地道:“所以……中尉老/爺,讓我們快一點兒解決這檔子事吧,你的計劃已經完蛋了,這小/鬼不可能再按照你想的去做。拿出點兒真本事來讓我看看!”
片刻的寂靜,空氣裡唯獨有火焰燃/燒的聲音。
“我真不該選你們,米勒。”西蒙中尉歎了一口氣,他拿出了幾顆奇特的子彈,将其壓/入了毛瑟槍的彈倉之中,“這東西一次隻能吃一個人,每吃一個人,速度就會更慢一些——我并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但你讓我不得不冒險。”
這些子彈在他手中時,可以看到其彈頭上镌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符文,映着灼灼火光,流動出攝人的光輝。這些符文給人以一種沉重如山的鎮/壓之感,仿佛棺椁上打下的一根釘與覆蓋的第一抔土,幾乎能定格血液與思想的流動。
仿佛是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禁/锢之力,默默然那黑絮表面在瞬間沸騰了,極度激烈的情緒似乎再一次調動起了暗魔法能量那暴躁動/亂的本能,雷光電火與鐵水熔岩在其間暴/漲滾動!
那默默然原本就已經足夠巨大的體态赫然竟是膨/脹了一倍,猶如鋪天蓋地的滔滔黑雲一般,以一種一往無前的速度奔襲向西蒙中尉,竟然徹底無視了火焰噴/射器的能量攻擊!它或許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它能感覺到這股力量的不可抗拒,所以它顯而易見地打算拼命了。
然而面對如此威勢,鐵石一般的德國人卻連眉毛都不曾變一下。他隻是以一種極為行雲流水、但也極其平靜冷酷的姿态,擡手、然後開/槍!
隻聽“嘭”的一聲巨響,帶着顫顫餘音,聽到的人幾乎都有一種耳朵裡會淌出/血的錯覺,可見這一聲槍響中蘊藏的力量!那顆子彈出膛之後,空氣都随着其彈道軌迹被擠/壓出了一路肉/眼可見的、環繞火光的圓形波紋,仿佛不堪重負一般發出了刺耳的嘯音。
然而最詭異的是,這顆子彈表面的符文竟然亮起了白光,那白光蘊藏着一種威嚴堂皇之感,給人以一種不容置疑也不敢質疑的獨/裁和霸道!
在子彈射/入那一團奔流的黑絮中時,那白光瞬間亮到了近乎刺眼的程度,像是陽光穿透烏雲一般,将默默然刺穿出無數道光之箭!默默然陡然在空中疾停,痛苦萬分地掙紮扭曲了一會兒,其表面浮出了艾德那負痛咆哮的面容。但随着光箭越來越多,默默然最終還是無力抵/抗,那些暗魔法能量流迅速倒卷收縮,流動着實體化成一個昏迷倒地、骨/瘦/如/柴的少年。他雖然昏迷,但其體表卻奇異的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這是什麼子彈?遠處的李/明夜幾乎是驚住了,她快速回憶了一遍鬥獸場裝備大廳出/售的各色特殊子彈,最終卻找不到相對應的類别,看起來這種子彈是本宇宙的特殊産物。
西蒙中尉似乎也有點意外于對方竟然自尋死路,但如此輕/松地解決了這個默然者,他總歸也是松了一口氣。
而此刻,昏迷的艾德距離他也不過三五米的距離,可見方才情勢之危急。
——事已至此,這項主線任務的各種常規完成方法,已經像是白紙黑字那樣清晰了。最次等的完成方法,顯然是如土著所想那樣進行,然後角鬥/士們有神的求神,沒神的賭臉。上一等的完成方法,就是撬開土著的嘴之後滅/口,獲得任務完整信息,再随便抓幾個人來當炮灰。最上一等的,大概就是和土著軍官處成恨不得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的關系,大家通力合作,不僅能一起完成任務,回到第二特别行動隊後還能榨取土著的剩餘價值。
按理來說,這個角鬥/士小分隊中有李/明夜與文森特這樣的人,應當是可以非常輕/松地完成任務的。但很可惜,這幾人處處藏私,心思各異,不互相使絆子就不錯了,想要讓他們開誠布公的合作幾乎是做夢。
比如李/明夜确實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但她也不可能對角鬥/士們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反而會選擇躲藏起來規避風險并待機而動。在人類清除計劃中,她因為實力太弱而不得不盡可能的坦誠(中途還因為任務沖/突動過殺心),但這裡并不是人類清除計劃,眼前的這幫角鬥/士也不是靳一夢。
出于主線任務完成評價考慮(這是可以多人完成的個人任務,并不要求對其他人有所貢獻),她此刻已經開始在盤算如何/在下山的路上利/用地理條件設伏,将存活的角鬥/士與西蒙中尉一起殺死了。不過鑒于角鬥/士們使用了超出單手冷兵器範疇的武/器……她覺得她暫時應該繼續坐山觀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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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威力巨大的一槍顯然讓蠍子有些躊躇和膽怯了,但文森特……反而是又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簡直難以形容,很難想象一個人能笑得像一把被磨快并燒紅的刀子。真心實意的興/奮與狂/熱的喜悅浸透了他古銅色的面容,他近乎于貪婪地盯着西蒙中尉,眼裡有兩團烈火燦燦跳躍:“這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我喜歡這種驚喜和意外的感覺,我感到了我的手指都在發/麻,這讓我……很想/做一些事情。”
他關上了火焰噴/射器,慢慢地、慢慢地打量着西蒙中尉。這種緩慢而鄭重的注視卻不像是看一個人的,更像是在看某些抽象的、值得他頂禮膜拜并舍生忘死的東西——與比他更強的人戰鬥、享受死亡或者勝利、窮盡身/體天賦與頭腦天賦去賺取每一次鮮血淋漓的喜悅……直到那些強者的身/體和靈魂,最終成為他的收藏品。
——像是能直接染指神明造人的境界,收藏“力”與“死”的權杖。
——像是瘾君子在毒/瘾發作時,摸/到了一包高純度海/洛因。
西蒙中尉蓦地感到了幾乎毛/骨/悚/然的寒意——西蒙中尉當然不是膽小之人,但是此刻的文森特給他的感覺太過奇異,他一時間竟然有種望見了血海滔天與地獄修羅的錯覺!對方那偏執的目光中隻有無盡的、燃/燒的狂/熱和饑/渴,沒有任何殺意,卻比直接的暴戾與兇狠更加可怕!
西蒙中尉也是身經百戰之人,當下毫不猶豫地把毛瑟步/槍丢到一邊,同時拔/出了一把□□38手/槍。
烏沉的長槍管,冷酷的槍口。沉睡的死神被喚/醒,睜開了漆黑幽邃的眼睛。
文森特一眼就看出了此槍現在是雙動模式,這種模式常現于後世的半自動手/槍,此時西蒙中尉想要開/槍,隻需要扣動扳機即可!他有關殺/戮的經驗何其豐富,自然知道曆練宇宙中實力比較強大的土著身上的裝備一旦掉落必然是有品階的法則化裝備,絕對不可小觑。
電光火石之間,文森特卻是做了一件冷酷至極、出乎在場二人意料的事情。
他長臂一伸,毫不猶豫地提起了身旁的蠍子擋在他身前,同時朝着西蒙中尉的方向疾步奔去!
——由此可見這個男人的陰險,恐怕他在走到蠍子身旁,“表明立場”時,就已經想到現在這一提了!
隻聽“嘭”的一聲槍響,蠍子身上頓時閃耀出一層透/明的光盾,然而下一刻……這光盾便再也無法被看到了。
——因為他的整個上半身,已經以胸腔為中心,轟然炸開!
這爆/炸效果簡直像是有人在蠍子的胸骨上貼了一小塊C4,竟然直接将他的半個軀幹炸得粉碎,焦黑的内髒與肉塊、血液與衣物碎片爆碎開來,如同當空絢爛的煙花,将四周塗抹上凄厲的慘紅色。
蠍子的下/半/身落在地上抽/搐着,斷骨支棱的截面湧/出大片血色,滲入泥土之中。
竟然是一擊斃命,可怕如斯!
當然,這也有蠍子體能不高、西蒙中尉的這一槍或許是某種土著化的“技能”等種種原因,但不論如何,都切實證明了這個德國軍官的可怕實力。這顯然是一個需要合作才能殺死的土著,然而此刻文森特卻仍舊毫無懼色。
他在突進的過程中,又做了第二件事。
——他從個人儲物空間中取出了火焰噴/射器,半人高的燃料罐被當空擲向西蒙中尉的方向。呼嘯風聲中,文森特手中槍/械冷光一現,竟然指向了空中那翻滾的、擋在他們二人當中的燃料罐。
西蒙中尉的瞳孔陡然收縮,面色驟變!他已經意識到了對方的險惡用心,但他也無可奈何,隻得如對方所想的那樣放棄射擊對方的下肢,轉而合身撲向地上昏迷的艾德。
——文森特與西蒙中尉或許一時不怕火燒,但是脆弱的艾德可禁不起折騰。由此也可看出,文森特這個瘋/子殺/人狂此刻已經因為神/經病發作,把主線任務也拿來當賭注了……
距離如此之近,目标如此之大,文森特的命中當然毫無懸念。隻見一枚子彈瞬間穿透了塑料的罐體,高熱迅速喚/起了内部燃料的劇烈反應,隻一個刹那,便綻放出一朵熾烈暴豔的煙花。飛速蔓延的火光舔上四處濺開的燃料軌迹,以一種争分奪秒的狂歡之态向周邊迸落。
燃料攜裹/着烈火落在周圍的地面上,以及西蒙中尉的背上,饒是這個男人幾乎有磐石般的神/經,也不由悶/哼了一聲。但他卻是立刻起身将昏迷着的默然者朝着一旁的空地丢/了過去,一手去扯身上野/戰服的扣子,另一隻握槍的手将将擡起。
——但是此刻,文森特卻已經到了!
他的身上同樣也燃/燒着些許火焰,這讓他高大健碩的身影看起來有如魔神。他手上赫然已經浮現出了一對鋼鐵鑄造的手套,這手套看起來有些類似騎士手套,五指分明不影響活動,但卻又極其厚實沉重。他的臉上帶着狂/熱的笑容,一拳當頭砸下!
這一拳勁風凜冽,竟然将西蒙中尉身上那熊熊燃/燒的火焰都硬是壓至幾乎湮滅的程度!後者立刻舉臂格擋,這場景居然與那征召中的一幕頗為相似,但與征召中不同的是,這一次承受文森特鐵拳的人是西蒙中尉,所以他居然硬是接住了這居高臨下的一拳!很顯然,這位土著軍官除了在槍法上極其厲害之外,其體能、力量和格鬥水準也非常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