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臨言應聲回頭。
隻見原先縮着身子的姜冉,從沙發上的一角摔了下來。
少年摔到地上,僅吃痛微微哼了一聲,并沒有什麼其他太大的反應。
他的聲音沉悶,嚴重的鼻音将原本那溫潤如玉的聲線遮掩,此刻聽起來反倒像砂礫滾過一般。
從這個視角看過去,能看到他頭頂垂落的兔耳,和發紅的臉頰。
【姜冉發燒了??】
【看樣子已經燒暈了……】
【不是吃感冒藥了嗎、、姜冉體質也太差了吧】
【獸族都這麼弱不禁風?那到底是怎麼樣進化來的啊】
姜冉皮膚白,因此薄臨言隻一瞥就注意到他臉龐兩側,浮上的不正常绯紅。
“姜冉?”他皺眉問道。
可回答他的隻有深沉的電影台詞。
等了幾秒,薄臨言走到姜冉面前,半彎下腰,伸出手想把他拉起來。
但觸碰到姜冉手腕,薄臨言卻先被這人的體溫給燙了一下,松開片刻。
很快,又握緊。
掃視完四周,他最後看着桌子上被人喝得隻剩下半杯的水,以及快要溢滿垃圾桶的紙團。
姜冉身體無力,隐約中感覺有人叫着他的名字,把他拉了起來。
掀起沉重的眼皮,姜冉虛虛往身側望了一眼。
視野中男人的面孔有些模糊,隻能觑到他硬朗的側臉輪廓。
忽然,他腿腳有些發酸,身子瞬間下滑。
臂膀處卻傳來一陣力道。
姜冉眼前一花。
緊接着,鼻尖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
軟軟的,暖暖的。
他順勢向前伸手一抓,觸到了衣服一樣的質感。
“前輩……”姜冉嗫嚅着嘴唇,呼吸粗重,喉嚨像被火炙烤過一樣,張嘴時受空氣刺激,每說一個字都疼得發慌,“我好像……發燒了。”
“前輩你離我……遠一點,我怕傳染給你。”話完,他順勢掙紮起來,想要離薄臨言遠些。
奈何小幅度的動作完全影響不了男人。
感受到掌中那人手臂的折騰,和他身上源源不斷散出的滾燙溫度,薄臨言眉頭鎖得更緊。
“站好。”
興許是語氣過于冷淡,又夾雜着強制的意味,姜冉終于乖乖停下了。
見鏡頭愈發湊近,薄臨言觑了攝像師一眼,問道:“他怎麼了?”
“不……不知道。”攝像師沒想到話題會拐到自己身上,愣了愣,如實回答。
薄臨言眉頭皺起,回想起剛才進房間時,隻有姜冉一人。
而負責跟拍他的工作人員已離開崗位,不見蹤影。
【薄臨言這不是耍大牌嗎?工作人員那麼忙怎麼可能關注到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哥這明明是擔心姜冉,問問怎麼了】
【老公真好……明明是榮譽傍身的大影帝卻還是抽空關心糊咖……好善良啊TAT】
【節目組也太不負責了!這麼疏忽嘉賓!!】
【一個獸族生病而已有什麼值得好關注的,你們沒感過冒?】
他不再理會攝影師,扶着姜冉,往外挪步。
來到客廳。
已經有幾個負責該區域的工作人員聞訊而來。
看到薄臨言握着姜冉的胳膊,再用肩膀抵住這人的身子,他們先是一驚。
混迹娛樂圈多年,還是頭一次見薄臨言與其他人這麼接觸親密過。
畢竟鏡頭之下,薄臨言的神态總是冰冷又疏離,舉止得體,熟練把握着方寸。
待目光漸漸下移,衆人才望見姜冉那紅得吓人的臉,七嘴八舌道:
“這是怎麼了?”
“看起來燒得很嚴重啊,要不要送醫院……”
“先喂他吃個退燒藥看看吧。”
讨論聲激烈響起,可沒有人始終邁出一步,上來搭一把手,或者開口說“我送他去”。
【倒是來個人幫忙啊!光顧着動嘴皮子??】
【這些人全場看戲是吧、、】
【和獸族共處本來就晦氣死了,換我我也不說話】
薄臨言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表情各異,各藏心事。
他皺眉:“車鑰匙在哪?”
“不知道哎薄哥,這些東西不歸我們管。”有人回。
薄臨言眉頭皺得更緊了,眸色暗下來,冷若冰霜。
周圍人被他突然拉下臉的樣子吓了一跳,正要斟酌着開口,樓梯口傳來踏響台階的聲音。
小角剛到一樓,便看到這一幕。她主動從人堆裡上前,問道:“怎麼回事?”
“發燒了。”薄臨言冷冷回。
聽到男人的回話,小角怔忪,想起先前單采時姜冉略微發啞的嗓音。
她抿抿唇,跑到樓梯口處的櫥櫃前,拉開最左側的抽屜,把車鑰匙翻出來。
之前節目組為了方便嘉賓們随時出行,且不容易弄丢,專門把車鑰匙統一放到抽屜裡,需者自取。
捏着鑰匙,小角快速邁步走到薄臨言身前,遞給他,說道:“薄哥,我開車送他去最近的醫院。”
說着,她就要伸手拉過姜冉的胳膊。
迷糊間,腰側的力道似乎松了松。
姜冉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下意識抓住手邊能觸摸到的一切東西。
薄臨言重新将手收緊,直接開口打斷了女生的這番動作。
“車在哪?”
【薄臨言親自送姜冉去就醫啊……】
【對呀,畢竟我老公才不會在意什麼獸不獸族的問題OVO】
【眼見可不一定就為實。。】
【我說你們黑粉下次開口前,能不能去看看我哥做的慈善?不計其數的獸族相關公益項目都是假的不成?】
男人态度強硬,小角不由得怔了半秒:“在停車場。”
語畢,她轉身帶薄臨言過去。
因為外出就醫不方便跟着攝像師,薄臨言和姜冉的鏡頭就此掐斷。
三人一同來到小屋外的停車場,小角先行去找車。
天空懸挂的烏雲很沉,看起來有種下雨的趨勢。
冷風蕭瑟,卷着樹枝上的枯葉,一次次撲打在人的臉上。
薄臨言默默垂下眼睫。
姜冉趴在懷中,柔順的發絲被風吹得肆意飄揚,似乎是覺得有些冷了,脖子還往裡瑟縮了一下。
少年意識模糊地兀自擡手,把外套後面的帽子蓋在頭上,長長的兔耳也被一同收束進去。
眼前人大半張臉被寬大的帽子籠罩住,薄臨言隻能看到少年露出來的發紅鼻尖,和尖瘦的下巴。
他收回目光的同時,耳裡落入一聲嘹亮的汽車鳴笛聲。
以及小角的話音:“薄哥!”
聞聲,薄臨言一手扶着姜冉,一手拉開了面前車輛後座的門。
先把姜冉安置到後排座位上,薄臨言這才上的車。
他從薄家解決完薄時禮的事,回到小屋差不多下午四五點的樣子。
那個時候姜冉就已經發燒了。
也不知道燒了多久。
想到這,薄臨言又挪眼看了身側之人一眼。
少年頭稍稍側着,在車輛行駛間,受到慣性作用,時不時撞到車窗玻璃上。
即便有着兜帽的緩沖,依舊能聽到清脆的磕碰音。
默了幾秒,他伸手,把姜冉的腦袋撥正,往自己這邊側了側。
小角開得很快。
十五分鐘就到了附近的醫院。
因為路上受到折騰,姜冉此時恢複了一些意識。
在薄臨言下車後,繞到他這一側準備開門的時候。他慢慢撐起身子,自己拉開車門,下了車。
腳剛踩到地面,就忽地散了力。
好在一旁的薄臨言眼疾手快,及時拉住了他。
“……謝謝。”姜冉掌心撐着脹痛的腦袋,另一隻手則下意識抓緊了薄臨言的衣服袖口。
薄臨言掃了他一眼,沒說話,扶着他往醫院大門走。
雖然他下車前特意佩戴好了口罩,但因為舉止間流露出的氣質,以及那雙深邃迷人的丹鳳眼,途中還是遇到了不少人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