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問那麼多,總之是我們得罪不起的貴人就是了。”裡正斥道。其實他也不知道人家是哪路貴人,他們隻是一般的平頭百姓,比他們貴的人太多了。
“那換地的事是不是有救了?”小兒子壓低聲音問道。
他又不傻,那些人之前來說是隻換大柱他們家的田地,可這一大片水田都是連在一起的,依着那些富貴老爺的貪婪性子,前面的換成功了,會放過剩下的水田不要?他們是一萬個不情願,可他也知道,他們對上那些有權有勢的就是螞蟻去擰大象腿,不想家破人亡,最後隻能妥協。
裡正也有田地在這一塊,大家現在是被架到了同一堆火上,誰也不想掉到火坑裡。隻是,這事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哪裡說得準,唯有歎氣,“隻有多求祖宗保佑了。”
這一歎叫人的心又沉甸甸地墜下了河底。
百裡漾一行人趕在天黑閉城前回到了王城。天色已晚,他們也算來回奔波了一日,百裡漾令他們各自下去休息。崔棟的主要職責是護衛江都王,他亦是住在王廷裡,且住處離百裡漾很近,有時候甚至在側殿就睡下了。
眼下他們一身塵土,各自下去沐浴了。
“柳姑姑,今日可有狀況發生?”百裡漾寝衣外還披了一件外袍,擦拭頭發後向内史令問道。
内史令,相當于王廷大管家。江都王廷的内史令是女官,年有四十,姓柳名枝,名字是當今皇後所賜。百裡漾就封時,皇後崔氏讓她跟着,做了王廷的大管家。
百裡漾今日算是“偷溜”出去,不想被那些廷臣們知道,故而有此一問。隻消沒有上門非要見他而他還不得不見的人,江都王今日就沒出過門。
“您之前放出話說要在靜心讀書一日,無人敢來打擾。”也就是沒有人上門來找。
那就好辦了。百裡漾當即叫來崔棟,“今日遇到的事你去查一查,看看到底是哪家在暗中生事?”
“我馬上着人去辦。”崔棟是靠譜的人,他知道這事要緊,拿住了把柄說不定可以趁機整治那些豪強士族,他以拳擊掌,“兩日後便是廷會,若是可以,正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百裡漾想着遇到的那些士族子弟,搞不好換田這事是他們私底下自作主張。他問:“褚宗铉此人平日如何?”
因為身份問題,他不可能與江都的這些二代、三代們混在一起,自然也就對他們不甚了解,但沒關系,他有崔棟。崔棟對這群子弟們頗有了解。
崔棟面有嫌棄,“那厮号稱懷郡小霸王,在整個江都的士族子弟圈裡名聲響亮的很,素愛鬥雞走狗,更是勾欄歡場裡的常客。據說每次找不叫人,褚氏家仆往那裡去找,十趟有九趟能見着人。”
這還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纨绔子弟。
百裡漾以前沒有研究過底下臣子的子嗣情況,對褚之彥竟然生出這麼個纨绔子弟頗有些意外,“褚氏也任由家族中出這麼個子弟敗壞名聲?”褚之彥竟然沒打死這個兒子。
“嫡出的小兒子,家中老太太且心疼着呢。”
懂了,老太太護着,可勁地寵,褚之彥就算想教訓兒子,人往老太太身後一鑽,那棒子還能落下去?總不能打老娘吧。
突然被問這個,崔棟不算傻很快琢磨過味來了,“你覺得換田這事是那些纨绔子弟自作主張?”
“不然呢?朝廷的律令才頒布多久,褚氏有這麼蠢着急的想做第一個試刀的?”
土地是最大的資源,此前亂世時豪強能夠稱霸一方就是因為占有了當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資源,進而将依附在上面人口占據。人和地都是他們的了,自然就可以據有一地稱王稱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