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大王酒後失儀,當街縱馬,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看着,着實不像樣子。”百裡漾騎在馬上,眸光冰冷,“還不速速帶他回去。”
扈從懾于百裡漾的威勢,不敢多言,連忙去扶長夏王起身要帶他離開這裡。長夏王這時摔得又有些清醒了,可他這些年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尤不服氣,更覺得面子掃地,要掙脫扈從沖上來,卻被用力拉住了。
扈從都快哭了,極力勸他,“大王,大王,這是在湛京,是天子腳下。”不是在咱們長夏國啊。
長夏王的理智被“天子”兩個字震到總算回到了正軌,見百裡漾“殺氣騰騰”,想起了自己之前做了什麼蠢事,又說了什麼蠢話,心裡也很慌,幹脆頭一歪裝暈,被扈從拖扶着帶離了此地。
禍亂的源頭走了,丢下剩下一地的狼藉。百裡漾翻身下馬,跟從的護衛已自發地幫助周圍無辜受難的人們,有傷的安排去看大夫,财物受損的給予銀錢賠償。
“學生謝大人救命之恩。”有人行至百裡漾跟前一丈,作揖答謝道。正是此前那位挺身而出阻攔長夏王卻差點被用劍擊打頭部的義士。
“足下膽魄過人,敢問姓名?”百裡漾覺得此人實在勇氣可嘉,明知長夏王身份不凡也敢站出來阻止其作惡,尤其還是在長夏王酒後不甚清醒的狀态。那一下若真的擊中了,少說也是一個頭破血流。
“學生聞夏,目下忝為太學生。”自稱“聞夏”的書生身形消瘦,相貌清俊,長衫白袍,甚是樸素,看着氣質卻十分幹淨清爽,令人覺得很舒服。
“原來是太學生。”百裡漾稍有些意外他的身份,也不怪他想不到。
高/皇帝泰始年間始立太學,但能進入的人大多是高門貴胄之後,寒門學子能進入的都極少,餘下的更不必說。他看聞夏年紀不過二十,這般年紀能入太學,學識必然了得,怕是妥妥的學霸級人物。百裡漾不由得更對聞夏另眼相看了。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北司的人來了。此處發生了亂事,自是驚動了人來。來的隻是二十人的衛隊,領頭的是一校尉。這事自然用不着百裡漾出面,自有下面的人去周旋。
“此事已了,餘下的便不幹足下之事了。”百裡漾說道。他是要将聞夏從中摘出去,最大程度地減輕聞夏在其中的存在感。
長夏王酒後縱馬,在一些人中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這一點長夏王自己也知道,所以行事,便沒太多的顧忌。但現在因為百裡漾的出手幹預,事情便有些鬧大了。長夏王事後若想起來這麼個人來,遷怒于他,吃虧的也隻會是聞夏。畢竟一個沒什麼倚仗的太學生,在這偌大的湛京裡還真不算什麼。
聞夏也知道這個道理,再次謝過後便離開了這裡。
“姑娘,前面道路疏通開了,可要離開?”不遠處的二駕馬車上,車夫低聲詢問道。
“走吧,别讓母親等急了。”車簾子放下,接着傳出一道清麗婉轉的女聲。
車夫甩動套馬的缰繩,馬車啟動繼續行進。樸實無華的馬車低調且不起眼,隻有其上刻着的“顔”字标記昭示了它的所屬——定國公府。方才長夏王差點撞上的就是這輛馬車。
有諸侯王在此,北司的動作利落了很多。他們也不敢多問,隻負責眼前将街道恢複秩序,其餘的不是他們能夠管的。這種事情不是他們能夠摻和進去的。
這條街在湛京中尚算繁華,第二日便有禦史彈劾,參“長夏王百裡湧醉酒縱馬,傷擾無辜,言行無狀,沖撞尊長,請陛下懲之”。不僅如此,長夏王此前在封國早有此劣迹,禦史也曾就此多次彈劾,百裡湧因此也受過皇帝下诏申饬。這些事現在又重新被提了出來,皇帝的臉色很不好看。
下了朝後,皇帝令人傳诏長夏王入宮。據說長夏王出宮時,面色慘白,甚至有些魂不守舍。随後皇帝的懲處也下來了,削去了長夏國一個郡的封地。
這個懲罰不可謂不大,長夏國本來隻有四郡,四去其一,偏偏去的那個還是頂富庶的一個,長夏王的心痛可想而知。但目前他還顧不及心痛他封地的縮減,他需要表态,甚至還要做出一些努力挽回皇帝對他敗壞了的印象。
長夏王手底下還是有幾個得力的謀臣的,他們對長夏王建言道:“陛下多半惱怒的是大王對皇後不敬,加上大王此次行事确實失當,懲處便嚴厲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