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皇後在一左一右兩個兒女的陪伴下在椒房殿外的空曠處散步消食。百裡漾與百裡澄分别在左右各自攙扶皇後的手,陪着她說話。
“阿娘,夜裡風大,回去吧。”走了幾圈,百裡澄看着台階下不遠處第三次走過的巡邏将士,對着皇後說道。
六月皇宮夜裡的風總是帶着幾絲涼意,他們兄妹倆年輕體壯并不在意這點風,可皇後不行,一旦受涼便容易風邪入體,即使後面能治愈可生病也總歸不好受。
百裡漾亦在旁邊勸道。
“好,我們走完這一圈就回去。”皇後扭頭看着左右皆比她高的兒女,眼睛裡滿是悅色,往日端莊肅然的臉色也完全被柔軟所取代。
她的兒女們都長得尤為出色,百裡澄是女子,可她身形尤為高挑,體态欣長,放在女子之中完全是鶴立雞群的存在,甚至比之大部分男子還要出色。而百裡漾則更高壯挺拔,站在皇後身邊都要比她高一個頭有餘,現在皇後想要摸他的頭還得百裡漾半身蹲着才行。
足足五年的時光,遠在皇後看不見的江都,她的幼子長大成人了。每次看到百裡漾,皇後都有類似的感慨,尤其是負責操辦大婚的有司官員三不五時就要來椒房殿向她彙報進度,愈是臨近過期,便愈是如此。
想到這,皇後便要說說百裡漾了,“雖說大婚事宜都有專人操持,但你也該上點心才是。”
她發現她這兒子在這方面就是攆一下動一下的性子,木愣的都有些愁人了。明明是從小與阿棟一塊玩耍的,怎麼就不知道學學,時不時送些讨喜的玩意過去,好讓女方及家裡人知道你的用心,讓人覺得姑娘嫁過來不會受委屈。
想到此處,皇後心裡一氣,用力拍了一下百裡漾扶着她的手。
不疼,但百裡漾覺得自己挺無辜的,他覺得自己挺用心的了。不過,阿娘說什麼就是什麼,這種時候反駁隻會挨訓。他以目示意邊上的阿姐幫他說說話,分散一下阿娘的注意力。
誰知道百裡澄盯着擠眉弄眼的弟弟看了一會兒,扭過臉去不理他。沒得辦法,百裡漾隻好悻悻地跟在皇後身邊,聽她訓話。
“今日你可是去了你舅舅舅母府上?”
“是,本來是要拜見舅舅的,但公務繁忙不在府上,便同舅母說了些話。”
“雲山寺之事,你舅母可同你說了?”這時他們已回到椒房殿之中,皇後由百裡澄扶着落座後看向百裡漾問道。
百裡漾從舅母李氏那裡聽說這事之後就預想到椒房殿來皇後八成也會提及,剛要回答,卻聽百裡澄忽然道:“太醫新換了一記方子,對火候頗有要求,我去瞧瞧,省得底下人不仔細出錯,誤了時辰。”
他眨眨眼,覺得長姐此舉頗為突兀,但長姐的顧慮也并非沒有道理。皇後服用的湯藥方子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太醫時常要依據皇後身體的實時情況斟酌着改方子,用藥不同,如何服藥也相應着要改。
皇後卻道:“不去管她,你說你的。”她還不知道長女是什麼心思,不就是擔心自己說完五郎會順便再揪着她說一頓麼?她都懶得再去說她了。長女向來有主意,由着她去了。
百裡漾道:“舅母說城外有座雲山寺,寺中有一株千年的姻緣樹極是靈驗。我與棟表兄便約了後日去一趟。”
他如此乖覺讓皇後很是欣慰,不忘囑咐道:“記得多帶些人,不管怎麼說安全為上。”
上一次百裡漾圍場遇刺着實将皇後吓到了,一連做了兩日的噩夢,直到最近才好些。雖然覺得如今應當再無人有膽子行刺殺之事,但凡事小心警醒着些總是好的。
百裡漾自是應下。雖然每次想起那支暗箭仍是心有餘悸,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出門了。刺殺這事已經叫皇帝阿爹知道了,有一就不能有二,除非他那些異母兄弟們是真的昏了頭想試試自己的頭有多鐵挨不挨得起皇帝的鐵錘。
母子倆說完了要去雲山寺的事情,百裡澄捧着皇後要喝的湯藥回來了。
湯藥被端到百裡漾面前,他很順手地接過去,侍奉皇後服用湯藥後也告辭了。皇帝知道百裡漾這些時日都在宮中陪皇後用晚膳,特地給了他一道手令讓他可以叫開宮門出宮回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