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此舉甚是麻煩,哪比……”定安王眼裡的光在閃動,他想說一些話來刺破百裡漾此刻的惺惺作态,卻被淄川王截斷了。
淄川王說道:“時辰也不早了,再不啟程怕是天黑之前趕不到驿站。”他看向大鴻胪,擡手做禮,“辛苦諸位來送我等。今日過後,諸位應當會輕松不少。”
他是王叔,素有威望,又受皇帝看重,這一開口就是定安王也不能再說什麼。再次話别一番後,大鴻胪向四位諸侯王拜别,同百裡漾、太子家令目送着四支高舉王旗的隊伍離開。
回程之時,大鴻胪說自己上了年紀騎不動馬需要乘坐馬車,還邀請百裡漾與太子少傅一同乘坐。不過兩人皆知他這隻是客套話,畢竟此次他帶來馬車不算大,真要是塞進去三個人,怕是誰都會不自在,故百裡漾和太子家令都婉拒了,選擇騎馬回去。
定安王他們離京之後,湛京之中清靜了許多。百裡漾也算是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會時不時遇見定安王幾個明明不想搭理卻不得不進入表演狀态應付,也不必想着他們什麼時候整出幺蛾子來。雖然定安王幾個不至于還敢“頂風作案”,但你明明知道他們和煦友善的皮子下面滿是對你的不懷好意,哪怕隻是鬧出一點小事也足夠鬧心的了。
日子過得不算悠閑但也頗為惬意,百裡漾依舊是江都王宅與皇宮兩頭跑,偶爾去一趟崔大将軍府幫崔棟準備迎親之事。也是因此他才知道此前他去圍場捉到的那兩隻大雁根本不夠用,成婚六禮從納彩到親迎,幾乎每個步驟都需要用到大雁,他獵到的那兩隻大雁連一半的數都不夠。
崔棟安慰他,“你有心,定國公那邊也知曉你有這份心,這便足夠了。”
家世身份高到了他們這等地步的,金銀财物已不是最為看重的東西了。定國公當年是随同高皇帝、皇帝打天下的人,又有戰功赫赫,家中賞賜無數,自然不會在乎聘禮多寡這種事情,但新婿是否看重這樁婚事、是否看重他們女兒确是必須要關注與在意的。百裡漾願意主動大老遠地跑去圍場一趟就是為了親手獵取兩隻活雁送來,誠意十足,定國公府那邊自是高興又滿意。
這麼說也沒有錯,百裡漾有一點被安慰到,便不再去想這個問題。想也沒用,六禮的流程都由籌辦婚事的有司負責,留給他發揮的地方也不多了。
很快便到了崔棟親迎的日子。崔大将軍獨子迎娶盧家女,湛京之中有大半高門勳貴都來賀新婚了。兩家對這樁婚事的看重從今日迎親排場之隆重便可窺見一斑。盧家亦乃衍朝開國勳貴之一,新嫁娘盧氏乃二房嫡女。盧氏在家中極受長輩寵愛,此次出嫁,嫁妝之多令諸多看客紛紛咋舌,驚歎連連。
大約真的是應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崔棟将自己打理得格外清爽,胡子刮得幹幹淨淨,頭發也經過了一番修剪,令人瞧着倍感精神。崔家人相貌皆優越,崔預乃崔皇後之兄,年輕時亦是容貌不俗。崔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如今身着喜服,長手長腳的往那一站,端是英姿勃發、俊朗不凡,逢人便被誇贊。
崔棟對鏡打理着裝,旁邊圍了一圈人幫忙。這貨看起來頗為緊張,一身衣服從頭理到腳,一會兒問冠帽正不正,一會兒覺得衣帶系歪了要整理,看來看去總覺得哪裡不對需要重新弄過一遍。出發接新嫁娘的時辰快到了,外邊已有人來催問是否可以出門。
“你再弄下去就趕不上時辰了。”一旁的百裡漾阻止了崔棟要重新戴過冠帽的要求,“這樣已經很好了。”一面讓仆從去外面告知新郎官随時可以準備出門。
“我知道。”崔棟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深呼出了一口氣,“我、我就是有點緊張。”
“緊張是正常的。”百裡漾難得崔棟如此緊張的樣子,也能夠理解,讓他深呼吸三五次,給他遞上迎親所用的佩劍,“前院已來催過三四遍,你該出門了。”
“好,我們這就出發去接新婦。”崔棟再看了一眼鏡子裡喜服在身的自己,呼出一口氣,握住挂在腰間劍柄,率先大步邁了出去。
臨去盧家之前,新郎要先拜雙親。崔棟對着崔預與李氏躬身下拜,“兒去迎新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