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處置了背主婢女之後,顔漪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内。她身邊還剩下的一個貼身婢女初禾目睹了訊問的過程,也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她不能理解,她想不通那個婢女為什麼會背叛主子,姑娘平日裡對她們還不算好麼?她不能理解的還有主子最後答應給出的三日期限,按照她的想法,即便不處死那人,也不該成全她。
“想說什麼便說。”看初禾欲言又止,眼裡滿是糾結,眉間的折痕拉扯着兩道眉愈來愈近,顔漪開口說道。
初禾見自家姑娘并無生氣之意,便把自己的疑惑說了。
顔漪道:“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就如同你與她亦不同。這是她為自己尋的一條路,她選擇為顧晟開背叛我,選擇了将身家性命交付到她意中人的手上。這是一場冒險,但她覺得自己能赢。”
高門大戶人家姑娘身邊的貼身婢女基本上都是要在自己侍奉的主子出嫁時陪嫁到男方家,将來的出路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在主子的允許下成為新姑爺的通房丫頭,一種則是到了嫁人的年紀被主子指嫁給家中的心腹或管事之人。無疑這兩種出路都不算是特别好,至少對鐘情于顧晟開的那婢女來說并不好。
顧晟開是顧氏宗子,年輕英武,有着定國公外甥這一層身份,如今又在南衙禁軍任校尉,眼看着前途一片大好,湛京之中屬意招他為婿的人家并不少。在很多人眼裡,他是名副其實的香饽饽。那婢女自知做不了顧晟開的妻子,能夠成為心上人的妾在她看來已經算是很好了。
“怎麼可能會赢,她是瘋了不成?”初禾覺得不可思議,那人做了那樣行徑惡劣之事,怎麼還能妄想着主子會成全她?可轉念一想,現在的這個結果不正是她想要的麼。她是算準了主子會心軟麼?
顔漪看着幾乎是把什麼心思都擺在臉上的初禾低笑了一聲,“我并非是心軟,隻是想讓她在最後看清一個事實。三日,縱是給她三年,她也絕對不會等來顧晟開。”
顧晟開會在事發之後如約來向定國公府将那婢女要去麼?不會的。那些被婢女視為救命稻草的誓言約定通通不過是他诓騙她為他做事的一種手段罷了。從她答應了顧晟開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她的結局。她信錯了人,自以為顧晟開是良人,從頭到尾不過是純粹的利用罷了。
初禾陷入了沉默。
“可憐她?”顔漪問道。
“是,奴婢有些可憐她。”初禾從來不會對顔漪隐瞞自己的心中所想,“她雖然可憐但也可恨。就如姑娘所說,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是她自己選擇背叛姑娘,信了不該信的人。落到這個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
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處罰。那人選擇了損害姑娘的利益來成全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得到原諒。她隻是可惜好歹她們也是一塊侍奉了姑娘多年,感情總是有些的。她有些想為那人請求,但理智告訴她不該求這個情。一切都是那人自己選的。
“走吧,還要去母親那裡說一下處置的情況。”顔漪休息片刻起身說道。
曹氏選擇将背主的婢女交給女兒顔漪處置,主要也是因為那婢女是服侍了顔漪多年的人。顔漪将人處置了,不管結果如何都要告知身為定國公府女主人的曹氏一聲。而且出了這樣的事情,有些事宜顔漪有必要與母親曹氏重新商量決定。
再過不久顔漪就要嫁與江都王,在此之前,嫁妝、陪嫁等相關事宜都需要準備妥當。而那名背主的婢女本來亦是要随嫁過去的,如今卻弄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出來。這提醒了顔漪,她們需要對随同出嫁的人員進行再一次的審查和篩選,不夠忠心以及懷有異心的人通通需要排除出名單。
時間一轉,距離六月十五愈發近了。這是皇帝定下的諸侯王離京的最後期限。聖命不可違,再是心不甘情不願,定安王幾個都要帶着家眷臣屬返回封地的路。而在離開之前,定安王做東,在王宅之中宴請了長夏王與山陽王二人。
絲竹歌舞不斷,廳中身姿柔軟的美豔舞姬揮動着水袖翩翩起舞。這宴從日落行到月上柳梢,美酒佳肴換了一輪又一輪,直飲得三位諸侯王是兩頰通紅、醉眼朦胧。至少從表面上看是如此,可到底醉不醉的,也就隻有他們本人清楚了。
“今日之後,也不知你我兄弟何時能再如此刻一般歡聚一堂啊。”定安王向來被人稱為“海量”,此刻也不知曉究竟喝了多少,手執酒壺碰在桌案上發出聲響,向下左右偏首瞧了長夏王與山陽王,發出一聲感慨。
“三哥何必、何必煩惱,嗝!阿爹既允了我們、今年來京,明年想必也、也是允的,屆時、屆時我們再聚就是,嗝……”山陽王百裡湯年十五,瞧着隻是一個半大少年,酒飲得多了,聞言隻傻傻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