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所言、極是。”長夏王摟着一個侍奉的美婢,将嘴裡的果脯吐到婢女的手上,不以為意道,“今年是三哥宴請我們兄弟,來年我做東,請三哥、六弟到我那去聚一聚。”
眼見這兩人都不接他的話茬,定安王也不惱,本來他這些兄弟們就沒有幾個是省油的。他今日組這場宴會,宴會本身從來都不是目的,而是想在離開湛京之前借着這次宴會探一探這兩個人的虛實。百裡漾遇刺這事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疙瘩,他太想知道究竟是誰做的了。
“倒是為兄想岔了,當自罰三杯。”定安王朗笑,豪邁地連飲三杯。放下酒爵,忽又發出一聲長歎,引得二人問他何故歎息。
定安王歎息着搖頭,萬般不解道:“我至今仍是想不明白,陛下為何會令我等匆匆折返,明明此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不是麼?”他說着,面上不經意實則一雙眼睛在細細觀察着長夏王與山陽王的反應。
長夏王哂笑道:“八成是又為了東宮他們,此事有何好想的。”
他一提起東宮怨氣便上來了。此次入京納貢對于他來說可以用“損失慘重”來形容,不僅封地被削,此前去求皇帝收回成命時又被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灰頭土臉從宣室殿出來,可謂是連連受挫。同為藩王的這幾個兄弟之中,他竟是最慘的。對比之下,即将赢取定國公之女的百裡漾倒是春風得意了。
“陛下有命,我們聽從便是。”山陽王年紀小,但好歹在封地做過幾年王,不至于什麼都不懂。他知道這個話題敏感,不比長夏王直白地表達出對東宮的不滿,隻好憋出這話來。
一個不滿東宮與椒房,一個有些唯唯諾諾,這些話從他們嘴裡說出來并不令人意外,是他們會說出來的話。可若隻是這樣的話,他還能試探出來什麼。
長夏王與山陽王并沒有想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想法,任由定安王後面幾次再如何旁敲側擊地試探,兩個人的反應都很正常,定安王幾乎不能試探出什麼。
月上中天之後,此次的宴席結束了。在長夏王和山陽王被各自的随從護送着離開定安王宅之後,定安王重新回到宴客的廳堂,在服用了醒酒湯後,扶着略微發脹的腦袋,問道:“可曾看出什麼來了?”
這廳堂除他之外還有一人,王國相從一處隐蔽的角落裡出來,行至定安王面前,“恕臣無能,并未在二王身上看到端倪。”原來宴會時并不隻有定安王他們在,王國相被秘密安排在角落時刻觀察長夏王與山陽王的表現。
定安王也沒有對王國相的回答有多失望,他細細回憶了他試探時長夏王和山陽王的反應,眼中一片暗沉,“要麼是他們都不是百裡漾圍場遇刺的幕後主使,要麼就是太會僞裝。若是後者,本王怕是又要多一個強勁的對手。可若是前者,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倘若百裡漾被刺皆不是他們三人之一下的手,那會是誰?一個隐藏在暗處。不知姓名、不知目的之人,他究竟想幹什麼、是敵是友?比起已知的敵人,這種未知的存在更是棘手,一旦出招總是令人防不勝防。
諸侯王正式離京之日在六月十五,全都是卡着最後的期限離開的。在這件事情之中,最忙碌的人要屬大鴻胪。諸侯王離京,他得代表朝廷率人去城郊送别。不過這事對于鴻胪寺來說并非沒有一點好處,至少四個諸侯王都是在同一日離開的,忙也隻忙這一日。
四個諸侯王,有王叔兄弟,太子體弱不便親自來送行,倒是派了太子少傅來。百裡漾也來了,面上挂笑祝願王叔與幾位兄弟此行一路順遂。
淄川王拍着百裡漾的肩膀說道:“可惜見不着你大婚了。成婚之後你便是大人了,當早日為百裡氏開枝散葉才是。”
百裡漾微囧還是應下了。這時候就是如此,沒成親的被催着成親,将要成親的或已成親的就要面臨着被長輩的催生的問題。
輪到定安王時,他面上笑得和煦,眼裡卻沉着一抹幽光,“想來是讨不到五郎的一杯喜酒喝了。”
“三哥想喝喜酒還不簡單,屆時我派人往定安給你送上兩壇,保準讓你飲個暢快。”百裡漾很配合定安王兄友弟恭的表演,兩人就像是相處和睦、毫無芥蒂的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