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儀器的聲音單調響着,下午明媚陽光穿過窗棂撒入醫務室,在冷色調的室内落下塊塊溫暖的光斑。
聞行嶼目光在淩奈與鐘離曜之間打轉,心中已經了然。
檢查完畢,白蘇叮囑道:“以後同學間切磋還是不要下重手,好嗎?”
“知道了。”淩奈躺着,隻能看見白蘇的小尖下巴以及挺翹鼻尖下的嘴唇。
作為戰鬥系裡知名的好戰分子,淩奈沒少受傷,也沒少來醫務室。
但他不喜歡别人碰他,所以甯願自己處理傷口。
之前那些校醫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厭惡不耐,像是覺得自己增加了他們的工作量。
可眼前這個新來的校醫卻截然不同。
分明看到他身上沒有傷的時候就可以不管,卻還是按着他仔細給他檢查,生怕漏掉什麼。
淩奈自認為是個敏銳的人,能感知到不同人對自己的态度和情緒。
在他看來,這個長相柔美得有些雌雄莫辨的新校醫眼中的關心,不似作僞。
“之後如果有不舒服,也可以打校醫室電話,或者直接過來。”白蘇繼續叮囑着。
正是如此,他才收起了周身的刺,安靜聽着對方的叮囑。
聞行嶼不着痕迹地看着鐘離曜的拳頭越捏越緊,心裡已經缺德地笑出了聲。
真希望這個小Beta能再講久一點,讓他看看往日總是古井無波好似不會被任何事觸動的鐘離曜,會不會嫉妒得撕開軀殼,徹底把占有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就在鐘離曜手背青紫分明的血管悄然繃緊的時刻,白蘇卻已然說出了結束語:“好了,你們回去吧。”
聞行嶼有些失望,但老師的職責讓他沒有全然成為一個樂子人:“有什麼事先溝通,下周你們還要上我的課,我不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一個缺席。”
鐘離曜和淩奈應下,兩人誰也不讓誰地并肩擠出醫務室。
好在醫務室的門比尋常房間的門寬許多,否則鐘離曜肩膀的傷口必然會結結實實撞在門框上。
待兩人出去後,白蘇立刻問:“聞老師,你剛才說的方法是什麼?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不想被辭退。”
秋日的微風從未關上的門處湧入,讓室内的空氣流動起來。
越來越多的草葉氣味彌漫在空氣裡,聞行嶼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像隻吸了貓薄荷的大貓般,有些飄飄然不知所以。
往日緊繃的身體不由得放松了許多,聞行嶼眯着眼打量對面的Beta:“我們是同事,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不等白蘇回應,他便繼續說:“學校遷怒校醫室...”
校醫室外忽然傳來“砰”的一聲撞擊聲響,打斷了校醫室裡的平和氣氛。
白蘇着急想要往外走去看情況,卻被聞行嶼攔住:“噓,校醫室裡有監控。”
說話時聞行嶼高大身軀攔在白蘇身前,為了壓低聲音而低頭将臉靠近他,全然沒意識到兩人距離太近。
直到聞行嶼轉身示意白蘇跟上他去看監控時,白蘇的耳朵仍然因為漫入的低沉沙啞聲音感到麻麻的。
一牆之隔的室外。
鐘離曜後背抵牆,古井無波的黑眸望着淩奈:“你今天是發什麼瘋。”
兩人走出來後,淩奈突然問他“昨晚是什麼意思”,他很困惑就問“什麼昨晚”,然後就被一把按到了牆上。
肩膀上的傷口似乎又開裂了,一跳一跳地隐隐作痛。
淩奈揪着他襯衣的手明明非常用力,把他掼向牆壁的力道也很強勁。
可鐘離曜視線裡的淩奈卻眼尾發紅,眼中帶着鐘離曜看不懂的情緒,似是悲傷,似是暴怒。
“你昨天在諾嘉的生日宴會上喝了酒。”淩奈胸腔起伏着,情緒早已超出理智能夠控制的範疇。
可仍舊一縷隐約的希冀,像微弱的火苗在黑暗裡燃燒。
“嗯,然後我就去房間睡覺了。”鐘離曜說。
鐘離曜雖然無甚表情,但能看出他是有些迷茫的,至少淩奈認識他一年多,能看出來鐘離曜沒再撒謊。
這說明,鐘離曜昨晚斷片,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一時之間,委屈憤怒酸澀種種情緒紛紛湧上心間,像是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下,涼得淩奈手都在發抖。
他昨晚一夜未眠輾轉反側,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算了。”淩奈松開手,“滾吧。”
鐘離曜卻并沒有離開,隻是上前一步看着他,黑眸在陽光下有如黑曜石般有光芒在其中閃爍:“你到底怎麼了?”
“滾!”淩奈見他不走,自己快速掉頭離開。
方才起身時他拉高了戰鬥服的領子,徹底遮住了脖子上紅腫的地方,所以鐘離曜望着他離去背影許久,也并未看出任何端倪。
一牆之隔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