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草被他一口氣都不喘的一串話打了個措手不及，有些頭暈：“什麼？”

“拍賣會呀！若想要知道更多，您真是叫對了人！我與姐姐您說，您可千萬不能錯過這場拍賣會，這場拍賣會上賣的都是您從未見過的寶貝，若您不喜歡從東海的鲛人明珠，我們也有西山的靈芝。”

“——哎，您問這些東西從哪兒得到的？那您就是外行啦！在我們這兒，東西不問出處可是個大規矩，也不能問東西是真是假，買真買假全憑您自個兒的眼力，畢竟人都不在了，再這麼講究較真可就真是半點意思都沒有啦，還要被活人嘲笑一句死都死了還這麼不懂變通呢！”

松草哪遇到過這麼熱情的人，還沒來得及求助許悲風一眼，就被少年忽悠着往那所謂“六合之内天下第一前無僅有空前絕後見所未見”的拍賣大會去了。

到了一個飛檐畫棟的建築門口，少年一溜煙跑去為松草和許悲風辦進入拍賣大會的手續去了，松草才得空喘了口氣，瞪了許悲風一眼：“剛才他拉我過來，你怎麼也不幫我攔攔？”

許悲風微微一詫，打趣着笑道：“我看你面帶笑容，和那少年的笑容也不相上下，還以為你沒想拒絕，很樂意參加拍賣會呢？”

松草瞪着他，許悲風恍若不覺，懶洋洋地笑道：

“不過來都來了，去這場拍賣會看看也無妨。鬼市的規矩正如剛才那少年所說，不問東西出處，也不問東西真假，拍賣會不像人間那般有專人先行鑒定過真假，而是全憑自己辨識，買到真貨，是自己本事，但若買到假貨，也不能事後來找鬼市的麻煩，隻能算自己看走了眼，哦，還有一點——”

少年又跑了回來，給他們遞了一塊翡翠玉牌，玉牌上書四個大字：“丁·三十一”。

即使松草并不懂翡翠，也知道制成這兩塊玉牌的玉是絕好的，翡翠濃綠的有若一汪碧水，不摻一絲雜質，入手清涼絲滑如冰，綠中又隐約透出貴重的藍色。

在修仙界，翡翠當然不會隻是個大多數時候都隻能用作裝飾的石頭，如有秘法，它便可以被制作成法器，還可以成為記錄法術的載體，北冥大陸的高玉派便以制作玉石法器和符咒而聞名。

但這樣上等的翡翠珍貴，在此間修仙界，因不存在王朝或帝王，各大宗門、修仙世家的宗主與長老便是身份最尊貴者，缥缈宗所在的西雲大陸也是由十二大宗門與世家牽頭，成立了十二仙盟維持西雲的秩序，此種靈玉也幾乎隻有他們可以得到并使用。

許悲風道：“還有一點，算是一個不算規矩的規矩，就是在人間越貴重的東西，在鬼市也就越不值錢，如這樣的翡翠，在人間價值連城，但在鬼市卻賤如敝履。”

松草轉了轉手中的翡翠玉牌，道：“那如果有人能夠混入鬼市，将這些翡翠、玉石倒賣到人間，豈不是可以大賺一筆，一躍成為天下首富？”

許悲風的臉上頓時露出有點古怪的笑容：“鬼市與人間規矩倒逆，我曾經就……我是說，我曾經有過一個朋友就把這裡的金銀珠寶從鬼市帶到了人間，但在離開鬼市的那一刻，金銀珠寶當即就化成了臭烘烘的糞土。若真有人想要冒險一試，結果恐怕會讓他終身難忘的。”

松草毫不留情：“這個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許悲風：“……當然不是。”

松草沒說話，隻是用一種“你說不是就不是吧”的憐憫目光看着他，讓許悲風再次強調：“不是我！”

他真的不想想起來。

當初他在時間循環第11次來到鬼市，卻也是他第一次到鬼市這種奇妙之地，臨走時撈了些珠寶帶走，并非是因為貪财，隻是看有些珠寶實在好看，愛不釋手。

誰知出了鬼市地界，他懷中揣着的東西頃刻之間軟塌下去，化為糞土，差點讓哪怕在地府也要保持幹淨整潔的許悲風當場崩潰，當時間返回六個月前，他第12次重新在許家醒來時，他頭一次這麼感激時間循環帶他脫離了“險境”。

否認間，松草和許悲風已經進入拍賣會，在少年的安排下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底層包廂落座，松草不再堅持反駁許悲風，給他留了最後一絲顔面，拿起放在花桌上的拍賣會名單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許悲風因是第二次來鬼市，也是第二次參加這場拍賣會，拍賣會總共有三天，當初他在時間循環中第一次來時參加了拍賣會的第一天，拍品他早就已經看過，爛熟于心，因此也不湊過去看名單，而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透過包廂的九色珠簾望着此刻還在準備的拍賣台。

很快，拍賣開始。

除了拍品奇特了些，真假難辨了些，鬼市的拍賣流程和人間并無不同，許悲風倒是偶爾會看看松草的表情，看她對什麼東西更感興趣。

然而松草在看了拍品名單後，就發現這些東西沒有能對她建立超時空遠程通訊派得上用場的，早已對拍賣會失去了興趣，看她始終波瀾不驚，許悲風心中更是發奇。

拍賣會過半，看松草淡然微笑的樣子，許悲風幾乎要提議他們提前離場算了，忽然，松草“咦”了一聲，本就坐得筆直的脊背又挺直了幾分，眼睛帶着些許愕然地投向拍賣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