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夫妻之實,栩栩心中并不願強求。我便一直站在夫君身側,夫君隻要回頭,總有看得見我的那一天。”
窦言洵眼神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微沉,似要從她眉眼間讀出一絲動搖,良久,他方搖了搖頭,輕笑一聲:
“你......當真心中如此想着?縱使我日日流連風月場,置你于流言風暴之中,你亦不會心生不悅?”
林栩微微将眼眸垂下,唇邊淺笑清淡如晨曦初露:
“我自是相信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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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沐京北街上人頭攢動,處處洋溢着節前的熱鬧景象。在這全大昱最繁華的地段上,一間嶄新的花草行悄然開張。
鋪子外高懸一塊新編的藤制牌匾,墨色大字寫着“芫草居”,四周皆陳列着新鮮翠綠的花木盆栽,清清袅袅芬香撲鼻,吸引着不少過往行人駐足觀賞。
林栩一襲竹葉青色曳地鬥篷,竹苓跟在其身後緩步踏入花草行,迎面便見一位身形苗條,面容柔婉的女子正忙着招呼客人。眉眼間帶着幾分鎮定從容,許久不見,倒有幾分判若兩人的成熟風度。
——正是許久未曾與她相見的栀芫。
栀芫回過頭來,見林栩與竹苓到來,眼中頓時滿是欣喜,連忙放下手中事務,向她迎了上來,盈盈行禮道:
“夫人貴安。許久未見,夫人愈發貴氣雍容了。”
林栩伸手扶住她,笑道:“怎麼這般客套。你何須與我多禮。”
栀芫點頭笑道:“那也是,萬不能在夫人面前失了禮數,還得多謝夫人您的資助與信任,栀芫才得以掌管這間鋪子。”
林栩微微一笑,眼中帶着幾分贊許,溫聲道:
“分明是你自己本領出衆,去了花房也每日勤苦,才有這份成就,倒不必謝我。方才我來時,瞧見你這裡處處布置的新穎别緻,很是惹人注目,而且這裡花木種類又十分豐富,想來不久便能聲名遠揚。”
栀芫眼底滿是感激,卻不再多言,隻引着林栩與竹苓向後院走去,避開熙攘的人群。
鋪子的後院布置得素雅清幽,數株精心培育的竹子茂密青翠,随風輕搖,即便隆冬嚴寒,周圍花草依然錯落有緻,頗有一番意趣。
幾人方坐定,便有勤快的小厮奉上茶水。栀芫微微壓低聲音,向林栩道:
“夫人,近來府内倒是一切安好,隻是不久前,那齊柔兒又忽然發難,隻說齊姨娘如今成日裡昏睡不醒,都是張府醫應付差事不精心照料的緣故,齊柔兒又聲淚俱下地哭了好一會子,惹得府内人心惶惶。”
她頓了頓,又道:“況且昨日奴婢出府采買前,還瞧見齊柔兒身邊的兩個丫頭正幫她将許多私人物件整理出來,奴婢留心聽了一嘴,她直說是府内衆人怠慢,一直埋怨着老爺,似有離府之意。而今高夫人每日收拾那些齊柔兒整出來的爛攤子,已是應接不暇,成天愁容滿面地歎氣呢。”
林栩眉眼微斂,隻淡淡點了點頭。她拿起茶盞緩緩抿了一口,心中卻不由地生出幾分厭惡。
先有齊霜兒,又有齊柔兒,這對齊氏姐妹每日裡盡生事端,言語描述尚且如此招人厭煩,想必父親及高宥儀成日面對這些,心中早就忍耐不得了。
幾人又繼續聊了些林府内的近日瑣事,林栩将手中茶盞放下,餘光卻忽見花草行窗前有一抹極為婀娜的身影掠過。
擡眼望去,卻是一位身着碧綠羅裙的女子從窗外走過,不過遠遠一瞥,便見其膚若凝脂,眉目清麗,姿态更是十分雅緻,那副容顔更是令人難以忘懷。
栀芫亦回頭看去,随即容色一動,低聲道:
“夫人,那便是碧華樓如今的頭牌,瑤娘。”
林栩靜默半晌,便将她來時帶着的輕紗重新覆面,與竹苓一同快步出了花草行,悄悄尾随在瑤娘身後。
瑤娘步伐袅娜,走得十分緩慢,她二人尾随其後,一路繞過喧鬧的街巷,很快便跟随至一處偏僻的小巷。巷内牆壁青苔斑駁,盡頭隐匿在一片幽暗無光的昏暗之中,四周亦漸漸沒了行人,待她回過神來,卻留意到周遭氣氛也随之寂靜壓抑下來。
林栩立在巷口處,正糾結是否要繼續向前時,巷口卻猛然現出兩名大漢,雙手抱胸,面露兇光,徑直攔在她們身前,并且冷冷地盯着她們。
“二位姑娘方才可曾跟得盡興?”
一道嬌媚無比的聲音從巷内傳來,林栩循聲望去,便見瑤娘從暗影中緩緩走出,臉上帶着一抹冷笑,勾人的媚眼中有一道寒意若隐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