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重鐵鍊束縛住手腳的梁徵元緩緩擡起頭來,看着堂上身着深绯色官服,腰佩金帶,神情格外肅穆冷峻的牛聞遠,半晌方開口道:
“啟禀大人,小人粱徵元,字郢之,家住荷城人士,為此次南下剿匪的十四師一員。”
牛聞遠看一眼案上早已擺好的卷宗,沉吟道:
“嗯......你自來京之後,曾在沐京校武場值練?”
梁徵元咳嗽幾聲,艱難開口:
“回大人,正是,小人去沐京校武場已經近一年光景,為武場一年生。”
一旁值守的書吏亦點頭道:
“牛大人,此言不虛。我等查過他的卷宗,此番南下亦是自武場被選為随軍南下的一員,十四師骁勇善戰,一向隻擇優而錄,此番除去原有的十四師舊部,各地校場隻征召不過數十人。”
牛聞遠眯起雙眼,忽然猛的一拍驚堂木,厲聲道:
“校場一向為培養我大昱武學棟梁而設,在中央武學中而不思進取,反而做下這殺人叛逃之行徑,堂下嫌犯,你可知罪?”
那一聲驚堂木拍聲巨響,連衙門外圍觀的百姓都被吓得抖了三抖。
牛侍郎斷案一向惡言栗色,為人又嫉惡如仇,斷案神速,往往在其厲聲責問下罪犯皆顫抖着招供。沐京街坊常有傳言,能經得起牛侍郎三拍驚堂木之人,下輩子投胎定是富貴滿懷,再不懼風雨。
滿堂目光齊聚于梁徵元之上,卻見其神色未變,擡頭直視着牛聞遠,一字一句道:
“啟禀大人,小人未做殺人叛逃等事,小人冤枉。”
牛聞遠眼眸愈發深邃幾分,當即便來了精神,“哦,那你當如何解釋,為何會好端端的出現在千裡之外,身邊還躺着一具屍體?”
不待梁正元開口,牛聞遠便接着道:“況且那人身份,本官亦已查明,那名屍身不是别人,正是你此行去往駐紮之地,惠東知守的小兒子,家住惠東甯遠的安壯仁!
——你便和本官好好解釋解釋,緣何你奉召出京,南下保衛百姓安甯,卻親手殺了一名當地無辜百姓?”
梁徵元牽了牽嘴角,似是漫出一絲苦笑,身後圍觀的百姓口中的啧啧聲此起彼伏,還有的連連搖頭,發出悠悠一聲長歎。
“小人并不認識這位安壯仁,更不知自己為何會驟然出現在京郊一處谷跺旁,小人對此亦頗覺驚奇。”
言罷,梁徵元便三言兩語将那日自己昏迷前的經過講明。
牛聞遠皺了皺眉頭,半晌方低聲道,“有意思。”
身邊的書吏本頗為躊躇,不知是否該将梁徵元的供詞一一記下,卻見牛聞遠聽後并未見惱怒深色,反而意有所思。
牛聞遠使了個眼色,便有小吏朗聲道:“傳證人!”
兩位坐在旁側的大理寺寺正相互看了一眼,交換了神色。
不多時,便見三四名證人依次被帶了上來。
為首之人目光哀切,深深的看了梁徵元一眼。
分明是從前再熟悉不過的武場同窗。
張伯遠一身素葛,還未來得及與梁徵元打個招呼,便被一旁帶他上來的散吏推了推肩膀,張伯遠這才緩過神來,忙向牛聞遠及兩位寺正行過禮,低聲道:“大人,草民張伯遠,原為校武場與梁兄朝夕相處的同期武生。”
牛聞遠點點頭,問道:“既然是同窗,想必你二人必然十分熟悉了。那麼本官問你,你需如實相告。嫌犯平日在武場最善用何兵器?”
張伯遠額上蒙起一層冷汗,衙門之人找到他時他原本正在武場操練,才聽聞梁徵元出了事。
那時他看着一旁兵器架上擺放在角落裡已經有些蒙塵的那頂頭盔及一杆紅纓槍,冷不丁的便打了個寒顫。
梁兄,殺人......怎麼會?
張伯遠拱了拱手,溫聲道:
“回大人,昔日梁兄為校武場武學佼佼者,刀槍劍戟樣樣精通,才來半年時技藝便已超出許多老生不少,還曾在數月前一場武試中奪得上元。草民所言,句句屬實。”
張伯遠說完後,悄悄瞥了一眼梁梁徵元,隻見其雖神容潦倒,卻雙眼閃着絲毫無懼的神色。
小吏卻打斷他,高聲道,“大人問的是嫌犯最擅使用何種兵器?速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