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好沉重的描述。她輕描淡寫用另一個抽象名詞“夢想”敷衍過去。姜璨熙在專心聽校服品牌的創意總監大吐被父母催逼相親的苦水,時不時附和幾句,像是對這邊的對話沒什麼關心,得了空隙後問她夢想就是愛豆嗎?
“應該是吧。”
“那就是否認,如果不是确定的回答。”
她不怎麼開心了,皮笑肉不笑,說前輩好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姜璨熙說夢想是很危險的詞。
“但人們喜歡聽。這不就是我們的工作嗎?”
飯局結束,他們離開包廂的時候遇到了也正離開的ateen的導演和編劇,首爾有那麼小嗎?高允珠和姜璨熙鞠躬問候,腰還沒直起來又看到跟着出來的羅渽民和李帝努,首爾好像真的就這麼小。
作為ateen的客串,兩位NCT要加一點戲份,ateen的導演說要和承浩拍,允珠不那麼忙就好啦,托你們的福,今年的年終獎會很可觀。高允珠做出驚訝的表情,說歐尼!那到時候要請我們吃飯才行!導演笑着拍她的胳膊,說當然啦,你可一定要來。
一行人客套了會開始移動。包廂在二樓,樓梯陡峭又昏暗,下樓的時候有人從身後輕輕勾住高允珠的手,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牽着手走過那段樓梯,在走到光明處之前手就松開,恢複了陌生人的距離。
高允珠的保姆車停得遠,經紀人先跑去開車。姜璨熙很紳士地陪她等,兩個人并肩而立和其他人告别,看得校服社長的女兒心潮澎湃,說好像結婚式上問候的夫婦。姜璨熙笑笑,溫柔地說那要收禮金才行。
羅渽民落到最後面,李帝努和S.M的經紀人在門口等他,他慢慢走到高允珠和姜璨熙面前,說今天辛苦了,那我先走了。
他講話的時候很認真地看着高允珠的眼睛,像是還有話要說,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經紀人把車開了過來,按了兩聲喇叭。高允珠和姜璨熙道别。車剛開過兩個街區,有人就打來了電話。屏幕上躍動着羅渽民的名字,她頂着經紀人探究的目光毫不猶豫接了起來。
“……允珠?”壓低了的聲音,他像是在背着誰打電話。高允珠嗯了一聲。
“你在哪?”
“回宿舍的路上。”
“可以去找你嗎?”
“不可以。”她果斷拒絕。對面也從善如流地說好,又說:“剛剛沒機會說。恭喜你出道,高允珠。”
都沒挂斷電話,短暫的沉默後,羅渽民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
所謂人生為什麼如此複雜難解。沒有正答,沒有标準,也無法預測。很難真正開心起來,當然有歡笑的時刻,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欠缺了一點什麼、總是在害怕什麼,所以會想抓住任何能抓住的。
“我在想渽民。”
“騙人。”
“嗯,是騙人的。”她坦然承認。車流緩慢移動着,高允珠看着高架橋下明亮的車燈彙成幾條平行線,說我喜歡首爾。
她出生、長大的城市有永不熄滅的夜晚。噴射的煙火、掉落的紙片,每夜每夜都有歌舞慶典,迷幻又煽情的舞台上定格了最美好的青春,看客和當事人于是都對這繁華表象之下埋葬的那麼多失意和痛苦充耳不聞——想啟動發動機就需要燃料,有個人是怎麼對她描述的來着?“耗材”。
突然想抽煙,高允珠把包翻了個遍才想起煙盒被張元英拿走了。她攤開手,看看空蕩蕩的掌心歎了口氣。經紀人突然叫她看窗外,她擡頭看過去,先是愣了下,随後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
“首爾也開始喜歡我了。”
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廣告牌,peripera的廣告牌。那麼大的led屏幕,占了摩天大樓的半面有餘,她的臉龐在上面閃閃發光,陌生又熟悉,瞳孔裡映出一圈冰冷的環形燈。電話另一端的人輕輕嗯了一聲,說不止首爾,全世界都會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