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才成年,劍法卻超前,真嫉妒有天賦的人啊,”韓飛感歎道,“要是這次能見她用一次劍,也算去得有價值。”
玄英弟子出行,大多用的是禦劍飛行,這是弟子入門習劍最先學的劍招之一,不分内外。
走至将青山西面的一處斷崖,見山間雲層堆疊翻湧,似海中銀濤白浪,而旭日已升,折射着絲縷光線穿入其中,恍若龍行。
謝靈津眯了眯眼睛,真想要去窺得那一道龍影。
領頭的顧師兄先上了劍,謝靈津一聽見那破風的劍聲,便也上了自己的配劍。
他的劍是玄英統一分發的弟子修習劍,這幾年被他練得痕迹斑斑,但謝靈津也珍惜不已,給它取了一個“如魚”的名字。
攜劍其中,如魚遊水。
外門弟子所受劍法不多,他将每一招都練得熟透,這禦劍飛行,便也如魚遊水。
隻是可惜,因為這把劍是玄英統一鑄造,無法與他完美契合。
将青山靈息旺盛,四季蒼翠,四周群山如屏展,一重又一重,飛行之中山巒相遞,唯一不變的,就是山間蜿蜒的一條長河。
眼下陽光正好,長河似鏡,映得日光閃動,謝靈津眼睛被晃得有些累,便收住視線,專心在禦劍上。
風息交纏,如陷綢緞。
直到他被一聲驚呼給拉回神思,“靈津,快看!”謝靈津微垂目光,無邊竹林襲入眼簾,讓他一震。
山丘連綿起伏,生有萬畝翠竹。
此番翠色清嘉,更有長河蜿蜒其中加以妝點,翠竹青衫、玉帶環腰,好一幅沁人心脾的美景。
顧師姐領頭,飛行在長河之上,速度放緩,尋着竹笑台的入口。直到他們望見竹林之中開出一處空地,立有幾道翠影相候。
二十人紛紛落地。
謝靈津收好如魚,站在玄英弟子最後面,在人群的縫隙中瞥了幾眼。
兩派弟子互相說了些客套話。無非是一個感謝不遠數裡來助力,一個應道宗門本分,還要感謝相迎。
在這期間,說話的人一直是一位笑容親和的女子,名叫周培。
而領頭攜劍的女子發髻簡單挽着,鬓前偶然松出一縷發絲,和腦後的青翠吊墜一同随風微動。她的眉眼擡起淡掃一圈,便斂眉不再看過來。
這氣性,想必就是岑相竹了。
謝靈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手裡的劍,收在劍鞘裡,單瞧劍莖劍首便覺不凡。
這可是碧朝。
三百年前,一位鑄劍師留居此地,建了個造劍台,造了兩把劍,一把叫碧朝,一把叫青暮,再把雙劍藏于竹林之間。
這萬畝竹林,靈息同樣旺盛,便蘊養了這兩把劍。
謝靈津收回視線,又看了一圈竹林。竹林穿風,響如鳴琅,是個練劍的好地方。
又閑談了幾句,周培便道:“各位随我們先去台上安置休息,明日我們再商讨。”
顧師姐步子一頓,“我以為今天就會先去。”
“實不相瞞,”周培無奈一笑,“在諸位來之前,少主已經去找了一圈了。”
被提及的岑相竹這才淡淡開口:“這次的妖很棘手。”
“是的,我們已經追查好些天了,”周培側身,向玄英衆人示意身後的道路,“還請先去竹笑台一歇。”
這次的慘劇突如其來,打得人措手不及。
按理說,玄英、竹笑轄區的人居之地都被護得極好,設有感應陣,惡妖兇怪的侵入會觸動陣法,引起竹笑、玄英的注意,但這次整個屠殺過程,兩派均未有絲毫察覺。
那個村子不大,十幾戶人家,被殺盡。據說最先發現的鄰村鄉親至今還未從那樣的慘狀中緩和過來,整日擔驚受怕,夢魇不斷。
衆人便也不能說什麼,跟着竹笑台衆人去了。
小路靜谧,竹葉紛紛,謝靈津走在期間,不自覺靜了下來。
就連腰間的玉佩微微閃動,他也不曾發覺。
——修月遇到了麻煩。
原先她隻以為,用了召喚咒,便可逃過這鎮妖陣,卻沒想到運行半路,又被陣法給束着扯着。
修月掙紮半天,想要硬生生沖破這陣法的領域。
她能察覺到松動之意,山洞之中本該暗而無光,卻因為她設上的陣法而透着銀光,時暗沉時灼亮,她也随着銀光的強弱而隐隐約約聽到外面世界的聲響。
“靈津”“玉佩”“岑相竹”等等,還有那不停歇的劍破風聲。
直到一陣清脆的竹林風動打入耳中。
修月恍如夢醒,目睜之時,陣法力弱,她又保持着原來的抗掙力度,就這麼猛地墜進虛空。
等她再次落地時,已身在竹屋。
微一擡頭,便對上了謝靈津驚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