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月迅速回了玉佩。
謝靈津腳步一頓,看見那邊隻有一人挺立,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就抛來一記眼刀。
竹林篩風,帶過她的發絲,岑相竹劍眉透着英氣,眸同星爍,卻帶着強烈的不耐煩的情緒,嘴巴抿着。
“你來這幹什麼?”她看着謝靈津好一會兒,斂好威烈的神色,啟聲道。
“……”
謝靈津的眼睛在微妙的對峙時往四周巡視一番,沒有那妖的蹤迹,聞言稍頓,心念急閃,然後舉起自己手裡的配劍,“我來練劍。”
他的劍簡陋,是隻要練過劍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岑相竹卻并沒有其他的情緒,倒是籠罩在身周的煩躁消散了,她點了點頭,說:“來。”
謝靈津:?
謝靈津突然明白她的意思,後退一步,表情有些别扭:“我并沒有要挑釁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起來練劍,恰恰路過。”
腰間的玉佩閃動一瞬,他用手攥住。
“哦。”她不以為意。
“那也挺巧的。和我練練。”
岑相竹動了幾步,抖落鞋尖的竹葉。
謝靈津其實很想和岑相竹比試一下,修月能感受到。
明明他的心裡已經被這句話給弄得激動不已,卻還是遲疑了。
修月坐在法陣裡,又順勢罵道:“孟承平這個狗東西,埋沒人才,罄竹難書,罪加一等。”
剛罵完就聽見外界謝靈津悶悶的聲音:“我是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又如何?”岑相竹揚眉,“拿了劍,就是劍士。”
謝靈津已經興奮地握緊了劍柄,雙手因為即将迎接的強敵而顫栗,面色還要裝作平靜,嗓音也因這情緒而發顫:“好。”
二人分立兩旁,默默蓄勢,之間的空氣也凝滞了一般,日光也緩下來,好似葉尖的露珠彙聚卻不墜落。
直到一葉離枝,翩然飛至面前。
青光閃動,碧朝已離手,疾刺謝靈津腰腹,謝靈津提劍格擋,兩劍锵然相擊,震得他手發麻。
而劍主躍至他的身後,碧朝迅飛至手,隻聽風聲響起,謝靈津來不及回頭,拔身閃避,足尖落地時第三招已經追過來,謝靈津咬牙,圈轉長劍,卸掉碧朝的劍勢。
劍點紛如竹葉,隻顧躲閃,是很難出招的,他不得不強行卸下,卻也因此扯動内傷。
岑相竹見碧朝被卸勢,長眉微挑。這幾劍并未附上多餘法咒,隻是驅動碧朝刺撩,謝靈津反應迅速,也懂如何破困。
二人來來回回過了十幾招,岑相竹的出劍越來越快,謝靈津雖然速度不及她,但能勉強跟上,其間還趁勢刺了她一劍,擊不中是情理之中,但這樣的耐力俨然引起岑相竹的注意。
“外門弟子?”她在出劍的間隙中笑問。
不等回答,她掐訣。
電光火石之間,青光驟起,靈劍吟嘶,竹風以浪濤之勢回響,齊彙入碧朝之中。
與此同時,謝靈津幾次出劍都被她擋住,而他的最後一次出劍,被四處的靈息纏得動彈不得。
更多的竹羽卷入青瀾之中,看似潤澤的一汪竹譚,實則是将他的劍與持劍手撕扯絞扭。
謝靈津的手指骨節泛白,卻沒有對策:他尚未接觸更多的咒訣。皮肉尚能再撐一會兒,直接接觸陣心的劍卻撐不住了——他的那把簡陋配劍,生生被絞斷了。
一聲脆響。空中飛卷的竹葉飄然落地。
謝靈津沉默地看着劍骸被竹葉掩埋,半晌擡首,看見岑相竹神色複雜。
“外門弟子?”她又問。
外門弟子能扛她這麼多招,那……
她淡淡評價道:“玄英的人眼瞎啊。”
能擋她這麼多招,卻隻是個外門弟子。岑相竹尚有自知之明,斷不會因此覺得玄英上下都是劍才,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玄英眼瞎,暴殄天物。
說完她一頓,看着他手裡提着的半截劍,輕咳一聲,“抱歉,沒想到這劍這麼……我賠你一把。”
而謝靈津呢,尚還喘着氣,沉浸在剛剛的打鬥之中,額間汗珠密布,他的眼睛卻亮亮的,回過神來隻聽到她說“賠劍”,便搖頭,“不必了,它能斷在這,也算是……壽終正寝。而且宗門規定,玄英弟子不受外劍。”
岑相竹聞言,壓着聲音自言自語道:“規矩也太多了。”
謝靈津聽到了,抿唇一笑。眼下心情舒暢,倒能從容地對上幾句關于師門的壞話:“弟子雜多,良莠不齊,總需要規矩來約束。”
岑相竹認同點頭,“要不你來我們竹笑台?母親那裡還有些劍,你拿去用。”
謝靈津搖搖頭,也不再多說,彎腰撿起“如魚”,行禮道:“多謝岑師姐賞識。眼看快到了集合時候,我先行一步。”
“好。”
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被叫住。
“你有天資,眼下雖然蒙塵,但别灰心。”她說。
“我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