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和姜争的相見,既是重逢,也是道别。
自那之後,紀繁便再也沒找過她。
那天,姜争的話還沒說完,他便從她的家裡跑了出來。
因為他沒有勇氣聽下去。
他像逃難似的,跑到了大街上,他還記得那天的陽光太刺眼了,直叫他頭暈目眩。
他冒着眼睛被刺痛的風險,直直地盯着太陽看,心想:為什麼這樣好的陽光不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于是,他漫無目的地走着,并不記得自己走了有多遠,卻什麼都不敢想,因為他不敢承認一個事實:他的存在,毫無意義。
他甚至提不起力氣去怪任何人,他也不覺得是姜争摧毀了他。
可笑!
他配嗎?
抱着這樣的心情,他過渡到了初三。
開學後,他辭去了“火兒旺”的兼職,也斷絕了和條子哥的往來,因為他沒有力氣去做着那些額外的事情,好像幹什麼都失去了動力。
因此,因為他不做工的關系,手裡的錢也漸漸消耗殆盡了,他又開始過着和之前一樣,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每天晚上,他都伴随着饑餓入睡,甚至有幾次,他腿抽筋了,在忍耐疼痛的過程中,他想着,不會再有人記挂着他的晚餐了,他也沒能力為任何人遮風擋雨了。
時間一天天地流逝着,上學下學睡覺,日子過的平凡又乏味,他隻能通過看書聽課來打發時間,漸漸地,他發現學習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
有一次,數學老師正在講解一道包含了曆年中考難點的大題,因為這段時間都認真聽講的緣故,他便想試着解一下,于是,他低下頭來琢磨,在草稿紙上改改畫畫。過了一會,便得出了答案。
老師開始講題前,問了一嘴有沒有解出的,全班同學無一人舉手,紀繁不相信,于是也附和着并沒有舉手。
可等到老師把這題講完,得出答案後,他發現,解題思路和答案,竟然和他在草稿紙上寫的一模一樣。
從此以後,他便開始拼命地刷題解題,反正他左右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于是,在他不經意地努力下,期中考試的名次已提升到全年級110名了,這樣的提高又給了他一次強烈的刺激,于是下一次的月考一結束,成績放榜的時候,他提早就沖在了前排查看,竟然提升到了全年級第60!
那天,在回家的路上,他感歎着自己的生活仿佛隻剩下學習和睡覺了,苦笑着,自己活的真是越來越像姜争了。
這段時間,姜争過得應該算是如魚得水了,連他這個現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也聽說了,她每次放學後總會乘着曾毅家的車離開學校。
不過大家也隻是小聲議論,畢竟曾毅這個人誰都惹不起,校内有他有權有勢的爸媽疏通關系,校外有豹子哥給他撐腰,因此大家都八卦地讨論,姜争和他的關系,估計是不一般。
每次聽到有人讨論,紀繁的心裡都會煩躁一陣,心想她現在可算是攀上高枝兒了。
一次,他從操場經過,看見了姜争,頓時,他的心裡又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堵,他馬上決定要避而不見,這時,不知道哪裡憑空飛出來一個籃球,重重地把姜争砸倒了。
雖然他和姜争的距離隔得很遠,但那一瞬間,仿佛球砸在了他身上似的,他比誰都要着急。于是他不管不顧地跑過去,想檢查一下姜争的情況,可曾毅卻捷足先登了。
他便停在了原地。
他看着曾毅對那個肇事者學弟大吼大叫的,過了沒一會兒,便吸引了許多同在操場上的同學的圍觀,接着,學弟們的隊友就把他倆圍成了一個圈,紀繁心想:哼,原來你曾毅也有吃癟的時候啊!
可是後來,好像是對面其中一個學弟認出了曾毅,三言兩語下大家便解決了分歧,人群未散時,姜争便離開了,曾毅在後面追着她。
紀繁眼見了這一幕的全過程,覺得無聊極了,心想原來你曾毅這麼不可一世的一個人,也會被姜争耍得團團轉,也算是你的報應。
他心裡頓時就平衡了,于是身體便馬上調轉了個方向,向教室走去。
他決定從此以後不再關心關于姜争的任何事情,有意無意的都不行。
姜争正凝神看着窗外,撫城的燈光不斷的從她臉上略過,即使外面寒風料峭,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就在剛剛,補課結束後,曾媽照例吩咐司機,将姜争送回家,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
按道理來說,她應該開心才對,上學期眼看就要結束了,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她的成績正在穩步上升,沖刺着重點高中的實驗班,生活上她也不用操心,除了zf給的補助外,補課這個新的差事讓她的收入增加了不少。
可明明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但是對于未來,她卻覺得自己置正身于迷霧之中,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自從爸爸去世之後,姜争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無根的浮萍一樣,沒有來處。
不多一會兒,姜争便到家了,再和司機表達了感謝後,她便上了樓。
回到家後,她拿出了記賬本,看了一下這段時間的收入,算上上次曾媽給的8000紅包,這學期光是給曾毅補課的收入,就接近2萬了。
不得不說,隻要有效,他們一家在給錢上還是挺大方的。
給曾毅補課備課,這并不會讓姜争多費多少心,而讓她更多操心的,反而是和曾毅的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