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雲濟和明灏在周五順利舉行了投資簽約儀式。
簽約後沒多久,藥物的研發工作再次取得了新進展,俞瑾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好不容易才有時間閑下來。
恰巧好友蔣裕告知他下周要到消防站當指導員,約俞瑾後天見面吃飯,他便回了趟燕城。
俞瑾沒想到那麼巧又遇到了孟宴臣。
已是淩晨,和蔣裕吃過飯又收了不少東西的俞瑾剛在地下車庫停好車,轉頭就看身後不遠處的車輛走下個熟悉的身影。
西裝革履,沉穩從容。
是孟宴臣。
拎着滿手東西的俞瑾驚訝出聲,“孟總?”
剛從父母家回來的孟宴臣本來心情低落,可下車就聽到一道清越溫和的嗓音,他擡眸看去。
隻見俞瑾站在不遠處,一手提着幾袋東西,另一手抱着個大盒子,清澈澄明的眸中帶着幾分笑意,“沒想到那麼巧,孟總也住這?”
見狀,孟宴臣走上前,幫忙接過俞瑾手中的袋子,“嗯。我幫你。”
沉默了兩秒,孟宴臣突然補了句,“不用那麼生疏,直接叫我名字吧。”
俞瑾聞言笑了下,嘴裡調侃着“哪能呢,您可是我們公司的大貴人”,手上卻坦然地将東西分了些給孟宴臣,狡黠笑道,“不過現在也不在公司……”
頓了頓,俞瑾極其自然喊了聲“孟宴臣。”
看着滿臉笑意的俞瑾,孟宴臣也被感染,臉上的沉郁淡去,露出幾分笑來。
其實,今天孟宴臣心情并不好。
今晚許沁又喝得醉醺醺去見了宋焰,将許沁送到父母家後孟宴臣這才回家。
再見宋焰,孟宴臣依舊壓不住對他的不喜,一想起宋焰和許沁那些過往他就思緒翻騰,心煩意亂,一個人回去那個冰冷沒有人氣的盒子也沒意思,索性幫俞瑾将東西提回家。
俞瑾推開門,拿了雙新的拖鞋給孟宴臣,“東西放這就好,先到客廳坐會兒。”
“嗯。”換了鞋,孟宴臣将屋内的裝潢盡收眼底。
那是和孟宴臣家黑白灰極簡裝修完全不同的,溫馨亮堂而又充滿鮮活的氣息。
整個屋子多用奶油和原木色鋪開,布局簡單卻也有跳脫的顔色點綴,搭配色彩明亮的綠植,家具多為木質形态簡潔,恰到其分的挂畫,清淡間帶了溫暖的質感。
俞瑾端了杯水過來,就看到孟宴臣站在牆邊盯着牆上的畫出神,擡頭瞥了一眼,上面畫的是深海裡的一隻蝴蝶。
孟宴臣看得全神貫注,連俞瑾到來也不曾轉頭,眼神裡湧動着深沉難懂的神色。
俞瑾問,“你喜歡這副?”
孟宴臣這才回神,壓下眼底的翻湧的郁色,勉強朝俞瑾勾了下唇,笑意卻明顯不達眼底,“很美,但我不喜歡這幅畫。”這樣的蝴蝶讓他想到了自己,困在一個似乎永遠掙不脫的地方。
俞瑾面露疑惑,“嗯?”
孟宴臣緩緩垂下眸,沒多解釋,隻是低聲感歎了句,“它也被困在深海裡……”
聽到這話俞瑾一愣,在孟宴臣并不算好的臉色上停頓片刻,溫聲解釋,“蝴蝶從來不在海裡,在海裡的是我……”
俞瑾頓了一瞬,仔細琢磨過措辭才繼續補充,“其實是看它的我們。”
孟宴臣偏頭疑惑地看着俞瑾。
俞瑾輕輕彎起眉眼,沒有繼續,而是擡眸好奇問孟宴臣,“會潛水嗎?”
孟宴臣搖搖頭,“不會。”遊泳孟宴臣會,但潛水這樣的活動在母親那是不被允許的。
俞瑾彎起眸子,“你有機會可以試試。”
“這就是我有次潛水意外看到的。”
俞瑾指了下牆上的畫笑道,“海面粼粼晃動,稀碎的陽光跳躍,這隻蝴蝶從海面一掠而過……”
窗外高樓燈光點點,靜谧而生動。
孟宴臣已經回家三個小時了。
可剛才的悸動依舊沒有散去。
他躺在床上仿佛看到俞瑾口中描繪的生動美景。
被陽光撒了一層碎金的海面,翩然而過自由的蝴蝶以及海底那個……
孟宴臣偏了下頭,目光落到櫃子上今晚俞瑾送的那副畫。
他再次想起剛才俞瑾說話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盛滿澄澈的愉悅,“所以,蝴蝶從沒有被困在深海,而且海裡很美哦。”
“這幅畫我送你吧。”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教你潛水。”
“保證不會讓我們孟總困在海裡。”
俞瑾笑着眨眨眼,說話的時候神情真摯而溫和,似乎能驅散一切陰霾。
孟宴臣心微微顫動了一下,好像心上停頓的那隻蝴蝶悄悄煽動了翅膀……
(四)
深夜
俞瑾剛洗完澡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是今天剛到消防站上任的蔣裕打來的。
這家夥這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幹嘛?
俞瑾疑惑地挑了下眉,接起電話調侃道,“大晚上還給我打電話,怎麼,消防站沒事讓你做閑得慌啊?”
那頭沉默了片刻。
“還真沒。”蔣裕長歎一口氣,“今天剛熟悉完環境,我一猜你就沒睡,給你打個電話也不行?”
俞瑾問,“行,怎麼樣,還習慣嗎?”
“還成吧,就是我總覺得……”蔣裕欲言又止,随後又是一陣歎氣。
因為俞瑾打開了免提,聽筒那頭蔣裕苦惱的聲音更明顯了,他擦頭發的手一頓,“嗯?”
蔣裕都開始自我懷疑了,他明明打算好了在消防站真刀實劍大幹一場,沒想到剛進去就處處碰壁,“诶,俞瑾,你說我是不是特别招人煩?”
放下毛巾的俞瑾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忍笑,“是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