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凡德魔杖店擁擠,狹小,破舊,還有一個矮小萎靡的奧利凡德老頭。純血巫師都聽過這個店的泱泱大名,幾乎每一個在霍格沃茲上過學的巫師都來過奧利凡德魔杖店。
推門進去,奧利凡德從堆在一起雜亂無章的魔杖盒之間站起身來,“啊!斯萊特林閣下!小馬爾福先生,您也要去霍格沃茲上學了?時間可真快,我還記得馬爾福先生那時來到我的店裡——”
托馬斯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禮貌又和藹,“請給小馬爾福先生找到一根适合他的魔杖。”
“當然,當然。”奧利凡德在魔杖盒子之間左翻右翻,找了将近十分鐘,才從一堆雜物中扒拉出一個沾滿灰塵的魔杖盒,一大一小的巫師同時皺起眉頭。
奧利凡德拆開盒子,自顧自地說:“斯萊特林閣下,您看看,這是榆木,龍的神經,長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十五個金加隆。”
盧修斯上前拿起了這根魔杖,幾乎瞬間就感覺到了一種魔力的波動,他露出了笑容,對托馬斯說:“我就要它了!”
托馬斯點點頭,付了錢。
奧利凡德滔滔不絕,“這是種緣分,斯萊特林閣下,馬爾福先生當年也拿起過這根魔杖,冥冥之中,這正是梅林最美好的安排,小馬爾福先生,祝您在霍格沃茲愉快。”
盧修斯先走了出去,托馬斯聽見奧利凡德依舊在嘀嘀咕咕,他聽見,“說起來,小馬爾福先生與斯萊特林閣下的面容,除了沒有那頭鉑金色的發絲,當真相像啊!”
托馬斯暫停在原地,擡起眼眸思考了一下,便走出奧利凡德魔杖店。
看見乖乖地等在一邊的小盧克,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金色腦袋,而後牽起他的手,去到下一個地點。
隔天。
托馬斯和盧修斯從莊園前往車站。
路上,小少年愁緒滿心,但表現得乖巧懂事極了,一直滔滔不絕和托馬斯說話,然而見巫師都被他說得不耐煩了,他才停下,向他說:“托馬斯,你怎麼不擔心我進不了斯萊特林學院?”
好吧,他隻是想把托馬斯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不,kid,你一定是斯萊特林。”
托馬斯幽深黑墨的眼睛裡有着十一歲的盧修斯看不懂的東西,深沉到讓他覺得和托馬斯别離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行李整整齊齊,堆在一起,由家養小精靈多比負責送去霍格沃茲,因此他隻帶了魔杖去坐列車。
托馬斯半長的頭發用一根墨綠色緞帶紮起來,西裝和白襯衫精緻得體,顯得皮膚愈加蒼白晶瑩,緞帶是他在對角巷送給他的禮物。和從前阿布爸爸的一模一樣。
“東西都準備齊了?不需要什麼了?”
小盧克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他的鼻子難受地像吸進了冷氣一樣,可托馬斯不喜歡看見他哭,于是他用那種輕快的語氣說:“帶齊了,都交給多比了,我才不要大包小包地推着,真是蠢極了。”
俊美的面容上一如盧修斯印象中的是如沐春風的微笑,“哈哈,快走吧,小哭包,列車快開了。”
盧修斯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問:“托馬斯,聖誕節假期你會來接我嗎?”他的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沾着淚水。
“當然——我保證聖誕節時你會在這裡見到我。”托馬斯溫和生煦,笑意直達心底,看着那孩子上了列車。
托馬斯食言了。他沒有在聖誕節的時候來車站接他,事實上,一直到一年後的春天,盧修斯二年級都快畢業時,他才又一次見到托馬斯。
他的頭發越來越長,幾乎長到腰際,沒有紮緞帶,披頭散發,穿着一件半舊不新的黑漆漆的巫師袍,換下來了他以前得體精緻的白襯衫和黑西服。
他的皮膚蒼白透明,甚至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精神奕奕。
但是盧修斯卻感覺得到托馬斯靈魂的疲倦,眼睛裡迸發出的绯紅色光芒,讓他在後來的夜晚裡一次次地做起噩夢,夢見托馬斯不再是托馬斯。
托馬斯的眼神看到他時不再溫柔親昵。
他告訴自己,他不能在這樣一個陌生的托馬斯面前哭泣,可眼淚就那樣直勾勾地,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
托馬斯覺得這孩子非常莫名其妙,在他面前哭得像是個軟弱的草包。他沒有搭理這個孩子,任由他哭着,然而對于他來說,Malfoy家族的繼承人越是草包,他就越好控制。
他意識到他可能遺忘了許多事情,但他最重要的事情是擴大食死徒的規模,與鳳凰社作鬥争,從而統治魔法世界。因此沒有過多的精力去管一個死亡部屬的遺孤,不過利用利用他也無不可。
然而當盧修斯在他面前哭得越來越痛苦時,一看見他就要露出一副難過得要死的樣子——蒼藍的眼睛裡充盈着淚水,布滿紅血色。
托馬斯·斯萊特林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隻是突然覺得,他讓這個小孩如此悲傷,是一件令他難受的事情——就好像那種,他本應該讓這孩子快快樂樂地長大,而不是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瑣事,泫然若泣、糟心傷體。這孩子應該成長為一個歡快的小精靈,而不是現在這個隻能被迫長大的繼承者。——就像一個父親對自己孩子所能期盼,所能憧憬的美好?
這讓他感到一股難言的刺痛,猶如是記憶裡黑湖上的飛鳥撲朔飛起着時,掠起的風揚起了一片金色的齑粉灑落在他的情感上,刺激得心髒一陣皺縮。
這種感覺如此詭異,如此陌生。他審視着他的記憶确保真的萬無一失。
然而立刻發現許多關于過往的蛛絲馬迹,片段中有許多金色的身影,但是他從中感到的隻是平淡,平淡到讓他清醒地知道他已經失去了某些讓他感到不會痛苦和孤獨的東西。
那孩子已經停下來哭泣,擡起頭,無比難過地說:“……托馬斯,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嗎?”
托馬斯·斯萊特林以呵斥來掩飾這些他不願意面對的東西,“我是斯萊特林的主君,是食死徒的王者,你該稱呼我為Lord,現在給我滾出去!”
盧修斯跑出去了,但他沒有再哭,一直到他的孩子死在他的面前時,他都沒有再哭過。
——讨厭的西弗勒斯,這就是你說的他一直對我不同?的确是不同,誰也不能讓我這麼哭過!
——那你說你從那以後沒有再哭過,那麼在阿茲卡班,馬爾福莊園,甚至在我的辦公室裡等等地方,又是誰在那裡哭得肝腸寸斷?要死要活?
——西弗勒斯…你被别人讨厭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