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不同于熾熱烈灼的那個夏天的時間。
這個巫師面容呆怔,看起來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處于何種地步,四周幽暗昏沉的環境也讓他分辨不出任何信息。
他掙紮着起身,卻脫力地摔回床上,震蕩立刻使他的頭腦感到一陣眩暈,手指撫上額角,腦袋中的記憶虛無和冗雜得令他無所适從。
但他卻固執地認為自己應該在一場疾病死去。
這不意味着他想起了昨日之事。比起失去往事看起來更像是夢中久睡令他迷離。
他是誰?或者應該成為誰?
他的記憶沒有終途,前塵往事飄飄揚揚,最後灑落在一片金色的湖面,霧霭間翕動羽翼的蝴蝶,像是一個人的溫柔親吻輕落,觸動在他的心髒間。
彌漫的金色齑粉飛揚起來,他的靈魂猝然顫悸。一陣難以言喻的遺憾和思念讓他流淚。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抓取那眼前的金光。
直到一隻冰冷幹燥的手握住了他。
他瞬間僵硬清醒,看到滿室的黑暗。
托馬斯·斯萊特林盡量将自己的面部表情隐藏在不動聲色中。
緊攥那手中的觸感,他隐秘地看着虛弱的巫師,跳動的心髒立刻被思念所填滿。
啊,他在思念着他!他想念着他。……真實,又如此清晰地思念着他。
但巫師沒有意識到,他曾在這個地方展示過自己如火的熱情,此刻卻猶如誤入的旅人一般彷徨無措。缺失的記憶令他的眼裡滿是是陌生。
托馬斯俯身,豐蘊玫瑰的芬蜜氣息彌散在他周身,他的手指冰冷得駭人,嘴唇的溫度卻滾燙熾熱,黑夜裡酒紅的雙眼裡蘊藏的情感濃烈到令巫師感到刻骨銘心的熟悉和震撼。
“我做到了……你真的回來了,阿布拉克……”
多年以前,在霍格沃茲那個潮濕悶熱的季節裡,神秘的味道攻城掠地,魔法的氛圍映證時間,在那場酣暢淋漓的暴雨裡,猝然撞進他們命運的纏絞。
阿布拉克薩斯同他的家族與無數的純血世家一起,存在于托馬斯姓名的初始之時,幾乎陪同他的帝國度過艱難而光輝的歲月曆程,而托馬斯給予忠誠的追随者以繁盛的不可預測的衍生曆史。
唯獨沒有愛。不可說那時的托馬斯是否墜入愛河過,畢竟有人曾指責他不懂得愛是什麼。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每一個巫師都會對當時的托馬斯·斯萊特林恭維奉送,企圖成為那個錦上添花的幸運兒,讓這個純血信仰的家族繼承人珍貴非凡的情感掉落在他們的身上。
他珍貴的情感模棱兩可,運用斯萊特林的天賦将他們的價值利用攫取,從不肯輕易交付,潛意識中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間,愚弄智慧者的遊戲。
唯有阿布拉克薩斯,他不通俗地存在着,孤高自賞,鋒利危險偏偏又美妙絕倫,刺激着他的精神變幻莫測。
愛使人疼痛。
托馬斯的疼痛在他固執的天性上,而阿布拉克薩斯幾乎為此枉送性命。他的死亡根本不是一個撲朔迷離的陰謀疑雲,本身不是某種精密計劃的謀殺,情感從來都不是詭計的溫床。
愛情對于那個時候的托馬斯來說,是一場驚世駭俗的挑戰,他精妙卓絕,卻沒有賭博的天賦。就像被巫師同情的命運一樣:迷情劑賦予了他降生的條件,幾乎使他喪失了一切關于愛的能力。
十七歲、二十七歲、三十七歲、七十七歲的黑暗公爵始終不肯承認,他是因為愛情而贊言美妙,而不是因為美妙而淪陷愛情。他高估了美妙在他生命中的附加作用,低估了内心裡輾轉悠揚的情感是如此的細膩鋒利,将他和他的情人傷得體無完膚,愛情幾乎傷痕累累。
後來,他還是懂得了愛,不過像是細水長流的思念之後的恍然明徹。
——
巫師有微卷的金發,蒼藍色的眼睛裡不再擁有依賴,精妙絕倫的臉頰上是冷漠的溫柔和靜默。
再度擁有的感覺超乎他的想象,甚至美好美妙。
斯萊特林的主君不知道他的奇迹降臨了幾次,但阿布拉克薩斯的愛情肯定不是他可以承認的奇迹。畢竟年少時他不是一個懂得為他人排憂解難的人,即使對待同學溫和生煦,也除非為了特定的目标否則就會孤僻生冷,無人覺得這不正常,斯萊特林審時度勢司空見慣。
于是在獲悉阿布拉克的愛,曾袒露他的意圖之後,他的懷疑和嘲笑可以讓他在這場紛争中痛苦呼吸着,面對這份命運的贈禮不至于不知所措。
不能容忍,也不接受。
阿布拉克薩斯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
那個遙遠時間裡的湯姆·裡德爾一無所有,他可以給他帶來什麼?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阿布拉克薩斯終究會為這種選擇失望透頂的!
因為在認清他的本性之後,在看到他的所作所為之後,會厭惡,會鄙夷,更加會為自己的這種選擇而悔恨終生的!
“他是那樣的一個巫師,強大,富有,俊美,到底是在謀求什麼?他到底有什麼優秀的地方令對方着迷?”
他不确定自己的情感,更加體會不到從肋骨中傳來的悸動和激蕩。
天性裡的狐疑讓他開始用眼睛追随着對方,試圖理清思緒,揭開這令他心煩意亂的根由。既然他已然将自大的命運踩到腳底,他至少會有順勢而上的能力和野心。
這是個機會。或許。可能。
黑巫師是這樣想的,卻不知道自始至終他都沒能做到。在他的目光所到之處,明媚生光,陌生感要将胸膛中跳動的心髒淹沒在恐懼之中。
——
刻意地追逐。
于是他在課程上和阿布越來越重合,甚至在一次的變形術課上,他和他坐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