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食譜等人已經見過成為仙門領袖的道尊,因此在這過去的回憶中并不擔心和天弈會就此隕落,全然懷抱着一種探索劇情和圍觀熱鬧的心思。然而,對于回憶幻境裡的人來說,此時卻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喊出這一嗓子之後,和天弈似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看着虎視眈眈近在咫尺的魔族,他還是急急說到:“我來拖住它!我會禦劍術,我可以從正面吸引它的注意力,然後你們用長老教的劍陣打敗它!”
說着,他拔出自己的劍來,甚至主動向前走了一步,擋在其他人和魔族中間。
那甚至不是一把多好的劍,出鞘的時候既沒有寒光,也沒有金屬碰撞的铿锵聲,被和天弈拿在手裡的時候,看着就一把隻被粗糙打磨過了的練手作。
魔族對這個弱小人類的不知死活發出譏笑。它的笑聲怪異,像是喉嚨裡卡了痰,混雜着一種詭異的嗡鳴。
和天弈擋在前面,沒看見其他人在他身後心照不宣地交換着眼神。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那五人默契地達成了協議,寇循當即說:“好!但是劍陣的準備時間很長,你一定要拖住它,我們才好完成劍陣!”
和天弈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他默念法決,手中的劍長大幾分,随着一聲“破”砍向那魔族。魔族低吼一聲,擡起前爪穩穩架住了長劍,甚至一用力就将劍推回數寸,和天弈險些控制不住。
而在他專心與魔族對峙的時候,寇循幾人再次對視一眼,悄悄地向後撤去。寇循還高喊了一聲:“我們開始結陣了,你一定要撐住啊!”
“啊!那些人根本不是要結陣,他們是要逃跑!”一碗碗花花最先發現其他五人的動向,驚呼一聲,“明明答應了一起對敵的,他們怎麼能這樣!”
“呸!這種時刻抛下同伴逃跑的懦夫!”百裡殺很不優雅地沖着那些人的背影啐了一口。
“怎麼辦,剛剛他們六個人都被這魔族攆着跑,隻有小道尊一個人,那肯定更打不過了啊!”貓與薛定谔急急說到。
山海食譜試圖攻擊那隻魔族,但最終隻能無奈地發現自己的攻擊就像虛影一樣全部穿過了對方的身體,沒留下一點痕迹:“不行!我們還是參與不了劇情!”
小和天弈還沒有意識到隊友已經将他抛棄,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控制自己的佩劍上。他死死咬着牙,以神識催動長劍,很快額頭上就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然而魔族的眼中隻劃過一絲譏諷。它的前爪用力,那把材質一般的長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忽然“咔嚓”一聲,碎成了一地碎片!
小和天弈當即遭到反噬,“哇”地吐了口血出來。神識同步遭到重創,他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卻還記得回過頭去,虛弱地提醒同伴:“不好,快跑……”
但他的身後已經空無一人。說好要一起結陣對敵的同伴,早已抛下他一個人逃離。
小和天弈一時怔住。他的喉間逸散出微不可察的呢喃:“為、為什麼……”
巨大的茫然和不可置信籠罩着他,然而魔族沒有善心留時間給他猶豫,灰白的影子隻是一閃,小和天弈的胸前就多出三道皮開肉綻的傷痕,人也倒飛出去,重重摔進水潭,濺起一大片水花。
人面獅身的魔族發出殘忍又愉悅的笑聲。它低下頭,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沒有管潭水水面上暈開的大片血迹,反而擡頭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追着另外五人逃跑的方向離開。
在這個過程中,縱使山海食譜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也什麼都做不了。此時,望着水面上大片大片的暗紅血迹,一碗碗花花難受地偏開了頭:“天哪,這看起來也太疼了吧……誰能來救救他啊……”
“沒事的沒事的,”貓與薛定谔不斷念叨着,“既然他後期變得那麼強,肯定沒有死在這裡!這隻是必要的劫難,嗯,劫難!”
如果不是她的手緊緊握着一碗碗花花的手的話,誰也不能從她充滿信心的表情上看出她的緊張。這時,水面上似乎漾起了一絲掙紮的波紋,但當他們屏息看去的時候,那波紋很快就止歇了。
在他們看不見的水下,少年的身影正在緩緩下沉。鮮血不斷從他的胸前湧出來,他的目光迷蒙地注視着水面上那一縷微弱的陽光,手腳抽搐般劃動了幾下。
好疼……要呼吸不上來了……
救救他……誰能來救救他……
他的眼裡似乎溢出淚水,但身處水流的包裹之中,淚水等不及溢出眼眶就融入冰冷的潭水中。漸漸的,他隻覺得眼前逐漸被黑暗籠罩,連窒息的感覺都不再那麼明顯。
他的思維開始停滞。潭水很深,墜落似乎永無盡頭,而水下的靜谧又讓這場墜落仿佛一場獨自一人的辭别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