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任務完成的提示,魔族玩家最終選擇提交任務。瞬間,他的身影就被小天道傳回魔界,消失在原地。
和天弈不知道小天道已經把送信的工具人又扔回魔界。他剛以神識打開靈信,一隻黑色的小雀就沖了出來,直接在他識海化形,叽叽喳喳地落在他神魂肩上蹭他的臉頰。
和天弈認出這隻鳥雀與封熄衍曾經留在清潭宗後山,指引他去找人的那隻鳥雀一模一樣。隻不過那隻鳥雀曾是生靈,而這隻隻是魔尊用濁氣化出的虛形。
他碰了碰小雀觸感真實的羽毛,小雀啾鳴一聲,忽然炸成一片黑色煙霧。
和天弈略微吃驚,站在原地盯着那片煙霧。很快,煙霧聚攏,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和天弈緩慢眨了下眼睛。他平靜問到:“魔尊陛下,造訪我天辰峰是為何事?”
封熄衍的虛影盯着他,久久未動。
和天弈開始感到疑惑。
難道是他判斷失誤,這個虛影其實不是被魔尊操控,隻是不能說話也不能動的影子?
他正這麼想着,卻見封熄衍的眼眶倏然泛紅。他上前一步,和天弈下意識地喚出長劍,劍身卻從虛影中穿過。
發現和天弈執起長劍的時候,封熄衍的動作有一刹那的停頓。但很快,他就堅定地無視虛劃過他腰側的利劍,再次拉近距離,輕輕地環抱住他日思夜想的戀人。
哪怕是在識海中,這種傳訊用的虛影也不應該産生實感,但是封熄衍幹了一件很瘋狂的事——他割裂了自己的一小片神魂融入靈雀紋路,使得這隻小雀可以形成一個類似身外化身的分體。
如果和天弈出手打散這個化身,那麼封熄衍會永久失去這一片神魂。無論對于哪一族來說,神魂缺失的後果都十分嚴重,輕則整日頭疼欲裂,重則幻覺不斷,乃至堕入瘋狂。
封熄衍其實已經做好準備。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他居然真的輕而易舉地将和天弈擁入懷中。
他忍不住收緊懷抱,喃喃道:“和天弈,你……”
有水滴忽然砸落在他肩頭。先是緩慢的一滴、兩滴,随後越來越密集,如同驟然而起的雨。
封熄衍心神一震。
他急切地捧起和天弈的臉,目光在對方臉上來回逡巡:“你……你在哭?你真的在哭?”
被他捧起臉的和天弈臉上的神情與其說難過,不如說更多的是茫然和些微的苦惱。情感沒有完全回歸,道尊還不太明白為什麼一接觸到魔族的懷抱,淚珠就會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從眼眶裡不受控制地滾落。
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麼魔族擡手為他擦去眼淚的時候,表情裡能同時混雜着喜悅和心疼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實在不知如何應對,他隻能平靜地盯着封熄衍,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封熄衍當然看得出和天弈的茫然。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他撫摸着對方的長發,低聲說:“已經很好了。”
封熄衍仍然記得和天弈在不仁宮時的那一天。
他沒有強迫和天弈,對方是自願跟他回到魔界。長久的分離讓他難以隐忍,但每一次試圖親近他的戀人時,對方不抗拒,卻會用那種平靜到空無一物的目光注視着他。
他難以承受那種目光。
有一次,他在那目光中忽然暴怒。不知哪裡來的惡氣,他直接将人推倒在床上,野獸一般撕扯對方的衣袍,将那上好的法衣扯成碎片,袒露出柔軟光滑的肌膚。
他幾乎就要強上了和天弈。
……也許這算不上強上,早在封熄衍逃出清潭宗之前,他們就曾經有過魚水之歡。他們是名正言順的戀人,面對着魔族的暴行時,道尊也沒有掙紮抵抗,隻是順從。
但魔尊看見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那裡,琉璃般剔透的眸子裡一片平靜澄澈,映得出天辰峰的雲,映得出仙靈居的海,映得出這天下被他放進眼底的萬事萬物……
獨獨映不出與他近在咫尺的、魔尊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