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場證明可以作假,證詞可以說謊,作案的時間差迷惑人心,作為一個警察,他對案件中所有的不确定因素保持疑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采集完現場留下的證據以及嫌疑人們的供詞,再擡頭就已經是淩晨零點三十二分了。
大部分的同事都已經回家,隻剩下幾個值班的人還在堅守崗位。
他伸了個懶腰,轉頭看了眼窗外,自從來到搜查一課,忙碌已經成為他的日常,淩晨的街道也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淩晨的街頭空無一人,隻有遠處嗚呀嗚呀一閃而過的急救車聲音。
伊達航扯了扯外套,用手心搓搓雙臂,快要入秋的夜晚冷的令人忍不住發抖。
忽然,他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一個黑影從路燈下一閃而過。
腦海裡回放這剛剛看到的黑影,不是幻覺,不像野貓野狗,也不像晚歸的醉漢。
倒像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多年的警察經驗告訴他:不對勁,跟上去看看!
盡管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受到内心正義感驅使的他還是邁動腳步,屏住呼吸,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
放輕腳步聲,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伊達航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裡走了兩分鐘,當眼前出現那個熟悉的背影時,他想他沒有猜錯。
藍紫色頭發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偏藍,長長的發尾垂在腰間一左一右随着走動的姿勢晃動着。
伊達航皺眉,他想起來還在值班的綠川前輩,以及前輩提到的妻子還在旅遊沒有回來,家裡沒有人的事情。
原本他提議說可以讓星光去他家,讓娜塔莉陪她,卻被前輩拒絕了,說是孩子自己想去毛利家借住一晚。
他摸了摸褲兜裡的手機,還是放棄了打電話給前輩的想法,前輩還在值班,這麼晚了打擾他不太好,要不還是……
正想着解決辦法,一眨眼,前面一直走着的人影就消失不見了。
伊達航三步并作兩步追趕上去,走到她消失的地方巡視一圈,并沒有發現異常。
幻覺……?
不,不對,他搖了搖頭,那不是幻覺,即使連續加班會讓他的身體疲憊,但他的頭腦絕不會因此混沌,他很确定自己看見的就是綠川星光。
他繼續往前走了幾步,靜下心觀察周圍的情況,才驚覺這是白天來過的地方。
——米花購物中心。
與白天繁華的樣子不同的是,夜晚的米花購物中心一片漆黑,靜悄悄的,如同一頭沉睡着的巨大怪獸。
跟着直覺走。
他來到購物中心的大門前,門并沒有上鎖……不,是被打開了,鎖頭沒有被破壞的痕迹,應該是用鑰匙正常開的鎖。
推開門,正對着的是通往二樓的步梯,此刻在黑暗的氣氛烘托下,猶如張着嘴的猛獸,等待獵物到來。
伊達航咽了咽口水,發幹的喉嚨使他有些焦躁,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已經完全失去綠川星光的蹤迹。
她……到底去哪了?
月光穿透中央的玻璃頂灑在二樓的地闆上,多年警察生活的良好視力令他捕捉到月光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舞動着。
他擡腳走上樓梯,随着層數漸高,二樓也盡顯眼前——是兩隻黑色的鳳尾蝶,翅膀上點綴着金粉,在月光的照耀下美麗而又優雅。
這個季節還有蝴蝶嗎?伊達航心想,而且這是在室内,這兩隻蝴蝶是從哪裡進來的……?
那兩隻蝴蝶越飛越遠,直到在視線裡剩下兩道飛舞的小點,伊達航才反應過來追了上去。
大半夜的追着兩隻蝴蝶跑,他大概是瘋了,伊達航抿着唇,胡須好幾天沒有刮,已經冒出青茬,有些紮手。
蝴蝶們像是有意識般,将他往消防梯帶,敏銳的洞察力已經告訴他目的地,漆黑的樓道裡回蕩着他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三樓……五樓……七樓……伊達航停在七樓的消防門門口,白天他們圍的警戒線還沒有拆下,他長腿一跨,邁過警戒線,向内走去。
蝴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站在窗前,身披月光的成年男人。
胡亂冒出的胡茬将俊俏的臉龐遮的一點不剩,僅有一對熟悉的眼睛露在外面,男人背着樂器盒,像是在等什麼人,靠在半開的窗戶邊,指尖還夾着一根煙,朦胧的霧氣升騰而起,竟有些不真實感。
伊達航睜大眼睛,剛想出聲就被自己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想到的是自家好友這個時間在這裡或許是有什麼要事……?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随便叫他名字比較好。
不過也可能是在搞什麼叫行為藝術的東西?黏了這麼一圈胡子,還背了樂器盒,說不定是跟hagi一起深夜練曲。
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看看情況?
他剛左右張望着找蔽身的地方,對方就已經發現了他。
男人喉結滾動幾下,神情并不是半夜出遊被發現的心虛感,而是仿佛見到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眼睛裡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懷念。
“班長……”男人呼喚着熟悉的稱呼,聲音輕的一陣風就能吹走。
“……”伊達航無語凝噎,所以這隻是某個人半夜睡不着搞得行為藝術是嗎?不是什麼上頭的任務?
他并沒有注意到對方藏在眼底的懷念,一開口就是熟悉的老班長訓斥:“你今天不是休假嗎?這麼晚在這做什麼?松田?”
此話一出,剛剛還沉浸在見到班長的懷念感裡的松田陣平瞬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濕漉漉的小狗眼垂下,掩飾掉所有的失态。
“班長才是……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女朋友會着急吧?”人是伊達航熟悉的人,隻是與平時相比多了一些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