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走在去找月如瑾的路上,程小滿又問:“師父,為什麼流雲山隻将溫姨姨接來住?”
裴憐塵很是意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覺得千花樓不是個好地方。”程小滿皺了皺鼻子,“有股難聞的味道,那些姐姐們呆在裡面,很可憐。流雲山這樣大,空氣也清新,都接過來,也是住得下的。”
裴憐塵歎了口氣:“人各有命,鄭道友是顧念舊友的情誼,才将他的母親接來,其他人,流雲山并沒有任何責任要保護他們。更何況,救風塵,不從根源上解決,能救一人、兩人,救不了這世上所有身陷其中的人。”
“那根源是什麼?”程小滿問。
裴憐塵略作沉吟,說:“我想,一來是大夏的律法,當嚴令禁絕;二來,是那些人本身,要讓他們有别的出路、也願意去謀别的出路······哎,我也說不清,這樣的事,或許要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才能解決吧。”
程小滿頗有些失望地點點頭。
隻是他們在約定的地方等了又等,總不見月如瑾過來,隻好返回去找流雲山的人打聽,這一大廳才知道,月如瑾報名招親去了。
“招親???”裴憐塵覺得莫名其妙。
“對啊,我們大師兄最近一直在招親。”那個流雲山弟子指了指路邊随處可見的告示,“城裡和山裡都貼滿了,你沒注意麼?”
裴憐塵走過去一看,傻眼了。
男女不限,嫁娶随意,金丹以上,可得十萬兩——黃金?!三千斛上品靈石???醒骨真人定制仙階煉器???上品丹藥任選十鬥???!
需訂下道侶生死契,從此不得踏出流雲山半步。
條件很誘人,可這分明就是買命!
何況那小子根本還沒有金丹啊?
裴憐塵一路小跑去找月如瑾,果然在招親處找到了他,他正閉目打坐呢。
“這是在幹什麼?”裴憐塵問一旁的流雲山弟子。
“我們大師兄隻要金丹以上的,他非要來投名帖,我們不要,他就擱這打起坐了,說,馬上突破。”
“你幹什麼!”裴憐塵過去晃他,“那可是道侶生死契,你知不知道是什麼!”
“知道,壽數平分,同生共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自己救不了娘!”月如瑾眼睛也不睜,“反正我這輩子要養着我娘,窮一輩子,醫道也修不出什麼名堂,不可能有人願意與我作道侶,你别打擾我。”
裴憐塵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月如瑾家中究竟如何困難他并不完全清楚,不知從何勸起。
原想着這結丹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就任他在這坐上一年也不一定能結丹,誰知剛過一炷香的時間,天地間風雲忽變,雷聲陣陣,一道閃電落下來。
成了!
這小子,真結丹了!
“快快快!把他抓住!”一旁的流雲山弟子都興奮起來,七手八腳地拉着月如瑾去摁手印。
月如瑾懵了,讪讪地問:“我隻是遞名帖,為什麼要摁手印?”
“遞什麼名帖!你是唯一一個敢來應征的人!”流雲山弟子再也遮掩不住臉上的笑意,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去了,“我們大師兄沒有靈根,不能修煉,長年抱病在身,醫修說他隻剩一兩年好活,好壯士!我們等了幾個月,你是第一個來的,走着!”
“什,什麼?”月如瑾大驚失色,忽然打起了退堂鼓:“不,不不不,你等我再想想!我後悔了!你們大師兄為什麼不是修士啊!!!他不是傳說裡現在最強的劍修遲雪舟的徒弟嗎!他怎麼會不是修士!!!你們劍修怎麼會收教不了的徒弟?!”
裴憐塵也慌了神,試圖把月如瑾從他們手裡搶回來:“道友,這結道侶講究兩情相悅,你們這樣強拉他過去,他不願意,到時候也是結不了契的。”
“怎麼會不願意呢?”流雲山弟子不依不饒,“剛剛是誰非要遞名帖,又當場結丹的?”
說話間放出了一個信号彈,眨眼間湧來了一大群流雲山弟子,推推攘攘間動起手來。
裴憐塵被他們一個接一個無窮無盡的劍招晃得老眼昏花,被推着往山門外走去。
一個不留神,月如瑾已經被拖走沒了蹤影,而流雲宮的大門也砰地一下關了,隻剩下月如瑾“救命救命”的哀嚎回蕩在山間。
“讓我進去!”裴憐塵拍門,無人應答。裴憐塵擡頭看着密不透風的護山大陣,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刻,大門忽然打開了一條縫,裴憐塵眼睛一亮要沖過去,一頭驢子長叫一聲被丢了出來。
裴憐塵和程閃電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
程小滿走上前來,牽起程閃電的繩,說:“算了,師父,至少月哥哥有了很多錢,而且一開始也确實是他非要去的。”
“不行,我得救他出來,他才十八歲,哪裡知道道侶生死契的厲害!原以為那鄭钤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竟是這樣強取豪奪的小人!”
裴憐塵在山門口坐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進去的辦法,程小滿的肚子卻已餓得咕咕叫了。
裴憐塵在月如瑾的清白和程小滿的肚子之間糾結了一會,帶着程小滿回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