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裴憐塵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那個用扇子的人,是小滿的父親?”
“我覺得很有可能。”李無錯說,“生生死死,誰說得準呢?隻是不知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夜風吹動窗扇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裴憐塵垂下眼睛看向自己腕上儲存靈力的镯子,實在是想不通,若那位雲道友真的是小滿的父親,為何不直接與他相認,反而要同自己周旋,做些含糊不明的事、說些模棱兩可的話?
給自己這個能儲存靈力的镯子,是怕自己沒有靈力保護不了小滿麼?可若是如此,當初又為何要對小滿下死手?
“在嗎?在嗎?你還在聽嗎假正經?”李無錯一疊聲喊道。
“我在。”裴憐塵仍覺得迷惑,有些慢地說,“可我覺得,說不通。”
李無錯立馬問:“哪裡說不通,你細細說來。”
裴憐塵想了想,猶疑不定地開口說道:“那位雲道友是活人,這點我很确定,可·····”該如何說呢?說雲道友占自己的便宜,仗着一副好皮囊有意無意地撩撥自己?
裴憐塵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或許當初是自己想多了?
“罷了,我也不知道。”裴憐塵自暴自棄地說。
“你不對勁。”李無錯說,“怎麼了?”
“沒怎麼,我不知道。”裴憐塵揉了揉額角,覺得腦袋有些發漲,又重複道:“我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李無錯才說:“你好好休息,想不通的事,就先别想了。不管他目的為何,我們要做之事總不會變。”
“對了,小滿他這些日子在學宮······還好嗎?”
“就那樣呗。”李無錯不置可否,“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學官慣會捧高踩低的,他沒家族勢力在後頭撐腰,表現又平平,少不得要受些冷落。不過他自己和大部分同窗處得還不錯。他沒聯系過你?”
“沒有。”裴憐塵有些低落地說。
“或許是剛入學宮,有個新鮮勁兒,每天忙忙碌碌的給忘記了,小孩子都這樣,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李無錯安慰道,說着話頭一轉,又道:“你要是實在擔心,我去學宮走一趟,把那幾個給他臉色的學官和學子收拾了,保證以後他在學宮裡頭說一不二當老大。”
“你可别。”裴憐塵沒忍住笑出聲來,“我聽昭昭說過,你從前在學宮裡求學時就是這麼個德行,當老大到處欺負人,可别帶壞我徒弟。”
“我可沒欺負過昭昭,我隻欺負看不順眼的人。”李無錯狡辯道。
過了一個月,祝青崖在玉京天謹司治下千樞閣的幫助下,通過多方比對,終于在數千名記錄在案的傀儡師中,盤查出了那随心傀儡的來路。
“隅陽柯泠。”祝青崖摘下琉璃鏡擦了擦,似乎有些頭疼,“據說是位脾氣古怪的女修,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隅陽郊外的樹屋,從不讓旁人靠近。”
隅陽是個小縣城,沒有直通其地的貫月槎,好在離琅川不是很遠,快馬加鞭七日即到,四人經過一番商讨,決定讓方十一和丁素留守在琅川,裴憐塵與祝青崖一道出發前往隅陽。
丁素雖然不太想與裴憐塵分開,但一聽要加急趕路,當即慫了,表示自己一定乖乖窩在琅川絕不闖禍。
而祝青崖看着雖然清瘦文弱,但實則是個身闆極好的,一路上匆忙趕路沒有半點疲态,倒讓裴憐塵有些意外,跟丁素相處久了,還以為這些草木成精的都是他那樣的嬌氣包。
“就在前方峽谷之中,裡面的路馬走不了,樹木又多,你禦劍也不太好飛,我們得徒步進去。”祝青崖擡起手,兩隻探路的機關蝴蝶飛了回來,落在他手上,他随手一放,那兩隻機關蝴蝶便落在了他的腰佩上,嚴絲合縫地卡了上去。
裴憐塵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這東西倒不曾見過。”
“是自己做着玩的。”祝青崖淡淡地說。
裴憐塵下了馬,和祝青崖一起将馬拴在了樹邊,背好劍,随口說道:“想不到你還精通天工術。”
“琅川日子閑散,略略習得皮毛而已。”祝青崖謙虛道,“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回去送你一對。”
系好了馬,兩人一同往峽谷之中走去。裡面的路确實不好走,植被茂密,一腳踩下去也不知到底踩到些什麼,往裡走着走着,出現了一小片碎石灘,一條淺淺的小河蜿蜒而去。祝青崖又放出了機關蝴蝶在前面探路,逆着河流的方向一點點往前走,深林之中不見天日,不知不覺天光已經暗了下去,林子裡彌漫起薄薄的霧氣,不一會就模糊了視線,前方道路難辨。
“看來得先安營休息一晚再走了。”裴憐塵說。
祝青崖沉吟片刻,說:“我倒是随處都可休息,你該如何?”
裴憐塵拍了拍身旁的大樹:“我爬上去睡就是了。”
祝青崖點了點頭,又說:“好,霧氣中可能有毒,對我沒什麼影響,你自己當心。”
兩人就此停下,祝青崖靠在樹下,裴憐塵則去尋了根結實的樹枝躺下,祝青崖守前半夜,裴憐塵守後半夜。
前半夜倒是平安無事,時間一到,祝青崖就叫醒了裴憐塵,自己合上眼睛睡去了。
裴憐塵坐在樹枝上,将一點點靈力散開去,監察着四周的動靜。
不一會兒,他聽見了輕輕的歌聲。
裴憐塵晃了晃頭,覺得自己可能是中了瘴氣,連忙打坐調息起來,可那歌聲卻依然不絕于耳。
“青崖兄!青崖兄!”裴憐塵趕忙喚他。
祝青崖本就睡得不沉,裴憐塵一喊他就醒了過來,側耳細聽,果然也聽到了那歌聲。
“看來不是我的幻覺。”裴憐塵松了口氣。
“去看看。”祝青崖當即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