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憐塵拿他沒辦法,隻好随他去了。
“總覺得這些紅綢花裡面缺了什麼。”程小滿說。
“我也覺得。”裴憐塵點頭,“隻是不知去了哪裡,這轎子裡明處的血迹被人清洗過,破壞的太多,回溯咒也不管用了。”
“師父,你在這裡用回溯咒看見了什麼?”轎子裡空間太小,程小滿這麼大個子根本站不起身,索性在裴憐塵腳邊跪坐下來,趴在他膝頭。
裴憐塵想了想,将自己回溯咒中所見之事一一告訴程小滿。
程小滿歪頭枕在裴憐塵膝頭,一邊聽一邊玩他的衣帶,過了一會兒,忽然說:“師父,你說,人們找過來的時候,雪已經化了。”
“是。”
程小滿猛地坐直了,問:“師父,你玩過冰溜子嗎?”
“怎麼玩?”裴憐塵還真沒玩過。
“硬邦邦的,天氣夠冷的話,很久都不會化,可以摘下來當劍使,我小時候和村裡的孩子鬧着玩,差點被戳瞎眼睛。”程小滿說。
裴憐塵心裡一驚,明白過來程小滿的意思了。
轎子晃動起來的時候,連一個大男人在裡面都坐不穩,更何況是身量嬌小的姑娘呢?
她在颠簸中狠狠撞上了這些嵌在紅綢花心中的利器,身上雖穿着禦寒的厚衣服,隻是有些劃傷,可脖頸與頭部卻沒有太多保護,運氣不好撞上了要害,是會當場要了她的命的;而若是以冰為刃,雪化之後,也會一起消失。
沒有證據!
就算打這頂轎子的工匠已是闆上釘釘的嫌疑,可是證據已經化成了一灘水,消失了!
“你們那時候明知出事,為什麼不立刻喊人過來?”裴憐塵掀開簾子和程小滿一起下了轎子。
幾個轎夫撓了撓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嗫嚅道:“誰也不敢說哇,那個陪嫁丫頭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也沒回鎮上,這荒郊野外的,我們幾個大男人在這兒,死了一個小姑娘,我們怎麼說得清楚!”
裴憐塵歎了口氣,這幾個轎夫的隐瞞也的确在意料之中。
盈盈姑娘要嫁去的地方與飛花鎮離得不算近,聽小五所言,兩家的關系如今也算不上親近,遠嫁之後失了音信,倒也不是不可能瞞過去,隻是他們走得太匆忙,甚至沒有把轎子推下山崖藏起來,雪一化就被人給發現了。
而那為了保全盈盈姑娘屍身的風落花瓣,替這些人背了一口天大的黑鍋。
“那個陪嫁丫頭姓甚名誰,可有生辰八字?貼身物件?”裴憐塵問。
轎夫們想了想,說:“這恐怕得問盈盈姑娘她家了。”
于是一行人又回了鎮上,去盈盈姑娘家中詢問那個陪嫁丫頭的事。
這一整天鬧下來,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盈盈姑娘的家人并不想理他們,三言兩語“不知道”将他們趕了出去。裴憐塵和程小滿還有小五站在門外,一時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先去客棧和我爹娘他們會合吧。”程小滿說,“天色也不早了,師父,休息一會兒。”
“好。”裴憐塵點了點頭,和程小滿一起回了客棧。
程家夫婦和豆包正坐在大堂裡等着程小滿回來一起吃飯,見他們來了高興得不行,招呼着他們坐下。程小滿和容娘話都多,你一眼我一語地聊起今天的事。
容娘那邊倒是很順利,和豆包一起去每個姑娘家裡都看過了,有的被父母禁足了,有的被罵了,但總歸都沒什麼大事;程小滿也将自己的所見給容娘說了,引得客棧裡的賬房跑堂都湊了過來聽。
豆包咬了咬嘴唇,忽然掏出了一個小香囊,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我有她的東西,那個陪嫁的丫頭,紅绡,她是我的姐姐,不過,不是親姐姐,是她撿了我,一直在外頭偷偷養着我,她沒有回來······可我覺得,她應當不會丢下盈盈小姐自己跑的,她可能,也被人害了!”
裴憐塵接過了小香囊,擡手摸了摸豆包的腦袋,說:“我們去找她。”說着催動靈力,借着香囊上的氣息,一點點将神識擴散出去,尋找類似的氣息。
過了片刻,裴憐塵皺起了眉頭,看了看豆包,有些欲言又止,卻隻是站起了身,說:“我去找她,你們休息吧。”
“師父!”程小滿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難得回來,多陪陪你爹娘。”裴憐塵拒絕了他。
容娘擡眼看了看裴憐塵,在他的目光裡看出些不對勁來,于是伸手拉着程小滿重新坐下,故意埋怨道:“就是,老實呆着,幾年不見,多陪陪我們。”
容娘都這麼說了,程小滿咬了咬嘴唇,沒有再多說什麼。
裴憐塵看了他一眼,轉頭出了客棧。
“我跟你去。”是小五的聲音。
裴憐塵搖了搖頭:“你也不要去。”
“是不是死了,豆包的姐姐。”小五問他,語氣卻是肯定的。
裴憐塵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又不是沒有見過死人,我跟你去。”小五堅持道。
“死人和死人,也是不一樣的,我不可能帶你去,你回去,不要耽誤時間。”裴憐塵難得語氣強硬了起來。
小五愣了愣,有些擔心地看着他,但也明白過來他是真的不想帶自己去,于是隻好悻悻地點了點頭,說“那你早點回來”,轉頭回了客棧中。
裴憐塵跳上問道劍,禦劍而去。
他得動作麻利一點了,紅绡散落在鎮子附近的好幾個地方,也不知有沒有因怨氣而變成厲鬼惡靈,希望能在這一夜将她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