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石切斷傳訊後,裴憐塵點了張傳訊符,将靈寶寨的事轉告給了蘇持盈。
蘇持盈聽完咬着牙說:“我叫人繼續查,鄭钤他怎麼樣了?”
裴憐塵歎了口氣:“一直沒醒,小月守着他。”
“那孩子沒事吧?”蘇持盈有些擔憂地問。
“你問小月?沒什麼事,泣靈山沒遇見熟人,他也沒有暴露自己身上的異常。”
“我不是問這個······算了。”蘇持盈也沒什麼心情閑聊,匆匆切斷了傳訊。
有一隻蜻蜓低低飛過來,可能快要下雨了,天悶沉沉地叫人有些難受。裴憐塵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轉身推開門走進屋内。
一室都是濃得嗆人的藥味,月如瑾坐在榻邊,低頭看着榻上的人發呆。
聽見推門聲,月如瑾微微動了動,問,“冷前輩怎麼還沒來。”
“或許還要過幾日。”裴憐塵安慰道,“放心,一定會來的。”
“我不是不信你。”月如瑾說,“我是怕我留不住他多久。”
裴憐塵走上前去摁着月如瑾的肩膀輕輕晃了晃,“别多想,你在這兒枯坐幾天了,去休息休息?”
月如瑾搖搖頭:“不去,反正也睡不着。”
“唉,你這小子······”裴憐塵無奈,他忽然發覺月如瑾和程小滿的長相是有一點小小的相似的,倔起來更像上幾分,隻是月如瑾的面容生得更柔和些,皺眉頭時也不顯得淩厲,反倒叫人覺得可憐。
“去年春天,我不該跟他鬧脾氣的。”月如瑾呆呆地說,“這一年,我都沒有再去看過他,我娘生辰的時候我明明去了一趟流雲山,卻沒去見他。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知道那些流言不是他的錯,卻偏要故意避着他······要是,要是那些人來流雲山挑事的時候,我在他身邊就好了,我肯定不讓他去,肯定不讓······他要是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現在想那些也沒用了,别說喪氣話,咱們好好陪着他,說不定他過幾天就會醒。”裴憐塵說着寬慰的話,自己聽來卻也覺得蒼白無力。
月如瑾眨了眨眼睛,眼裡頭隐隐有淚光:“我好後悔。我娘的事,他幫了我那麼多,可我除了氣他,好像什麼都沒能為他做,我怕就算等他醒了,也來不及······”
“你不是帶他去看了極北境的清夜五色光麼,你也為他做了很多呀。”裴憐塵哄道。
誰知月如瑾哭喪着臉說:“那原本是我想去看!那裡太遠太偏僻,又苦寒至極,沒有大型飛星舟根本無法抵達,我哪來的錢買,是他願意給我買,又陪我去等飄忽不定的清夜五色光。”
原來如此,裴憐塵有點無言以對,他自己那個敲詐李無錯買下的飛星舟,很小一個,連篷子都沒有,花費的已經是許多普通修士一輩子掙不到的錢了。鄭钤大概是對他心懷愧疚有意補償,又想着他是故人之子,因此格外大方。
“你可真是······”裴憐塵想了想,“能撈着的都撈了呀。”裴憐塵拍拍月如瑾的肩,又說,“多想無益,盡人事聽天命吧。”
五日後,冷嫣然終于風塵仆仆地趕來了。
“沒救了。”冷嫣然收回靈力,“他去之前服下的丹藥本就是飲鸩止渴的毒藥。”
“毒藥?!”月如瑾失聲問道,“遲前輩為何要給他毒藥!他難道真的一點師徒情誼都不顧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冷嫣然解釋道,“那藥想尋得材料也并不容易,不是害他,而是會激發他體内的所有生氣,同時護持他心脈不斷,讓他在死前的幾個月,擁有像正常人一樣的體魄,直到離去都覺不出病痛,我想這或許正是遲前輩的用意。”
冷嫣然說着面露惋惜地搖了搖頭:“但仙誡台上的刑罰太重,他的生氣已在短時間内被消耗殆盡,隻餘了些殘存的藥力還在護着他的心脈,才成了現在這樣。”
“我是真的救不了他了。”冷嫣然有些哀傷地看着鄭钤蒼白瘦削的臉。
連冷嫣然都說救不了,那這世上還有誰能救他呢?
“不行啊前輩!”月如瑾好像根本聽不懂冷嫣然說了什麼似的,“你得救他啊,他不想死的,流雲山有好多事要做,他師妹年紀也還小,他還要等遲前輩回來!對,說不定遲前輩就快回來了呢,你救救他吧!他還沒等到遲前輩,不能死啊!”
冷嫣然和裴憐塵都沒有出聲,月如瑾突然又一捶自己手心:“說不定遲前輩是在想辦法呢!他那麼厲害肯定有辦法!我不信他會丢下钤哥,钤哥不能死,至少在遲前輩回來之前,他得活着!”
冷嫣然無奈地看了月如瑾一會兒,歎了口氣:“我再試着拖一拖——還需要一些不太常見的靈草丹材,還勞煩你們替我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