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清微微分出了一點靈力,将視野拓展開,看見了下方的具體情形,饒是冷靜如她,也不由得輕輕抽了一口涼氣。
那些怪物好像并不急于馬上将裴憐塵抓住吃掉,而是将他拖一拖又推一推,揉一揉又甩一甩,抛給你又抛給我,像是想看看能不能再從那溫軟的血肉裡撕扯出一團漂亮的花雨來。
似乎是察覺到上方幾個少年的停滞,他竟艱難地想要用斷劍自戕。
宋時清立刻明白了裴憐塵的意思——
他隻是想靠自己試試能不能上來,不願旁人浪費時間去救他。
這樣重的傷就算帶上去也活不成,反而可能會因為救他耽擱時間導緻所有人都上不去!不能救,宋時清當即有了決斷。
“你沒有靈力,下去也救不了他。”宋時清不再回頭,無視了程小滿的掙紮,直接撞向了裂隙中的光芒。
與此同時,那深淵之下的淡藍色微光終于閃了閃,依依不舍地慢慢黯淡下去。
重見天光!
幾個少年呼啦啦地貼着地面滑行了一段,然後亂七八糟地摔在了一起。
地面的裂隙開始緩緩合攏,看來過不了多久,就又要變位子了。
程小滿忽地爬起來朝那一點點合攏的裂隙跑過去,速度太快,衆人都來不及反應。
淡綠色的枝條猛地勾住了他的腳踝,将他狠狠地往後拖了過來,程小滿卻不死心,翻身斬斷了那枝條,林夢青發出了一聲悶哼,痛苦地捂住了心口。
“雲馳!”宋時清這才回過神來,撲上前去,她的靈力也快要耗盡了,連把跌落在不遠處的佩劍召喚過來都做不到,隻能直接用拳腳去對付眼前的人,“你要回去找死嗎?!”
程小滿顧不得宋時清是女孩子這件事,跟她厮打在一起。
宋時清的體格在女孩子裡算是很高的了,但到底比程小滿矮了半個頭,也更纖瘦,完全不使用靈力的情況下,論蠻力根本敵不過他,很快就被狠狠甩脫了。
程小滿壓根顧不上宋時清死活,一刻不停地往裂隙跑去。
宋時清貼着草地滾出去了四五圈兒,把另外三個少年都吓壞了,正要去扶她,卻看見她又一骨碌爬起來,眼神冷冷地朝正在往裂隙跑的程小滿沖過去,運轉起最後一點靈力将他撞倒,而後幹淨利落地一個手刀劈下去,倆人一起滾落在了地上。
世界甯靜了。
宋時清爬起來擦了擦臉上的血,回頭看了一眼吓傻了的那仨人,說:“去,把我的劍撿過來。”
陸鳴謙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撿了劍,畢恭畢敬地雙手遞給了宋時清。
宋時清收了劍,又說:“想辦法帶我們出去,今天之内。”
仨人又面面相觑了一會兒,湊在一起盤算了起來。
宋時清把程小滿拖到樹蔭下放着,而後開始打坐調息,不幸中的萬幸,他們上來的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妖獸,不然還真是難辦。
陸鳴謙拿着他的法器去樹林子裡叮叮咣咣地一通亂砍,林夢青和齊穗安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宋時清不管他們,隻管打自己的坐。
過了幾刻,她聽見附近有奇怪的動靜,睜開眼睛,準備檢查一下這三個人的幹活成果,被眼前奇形怪狀的東西震住了。
宋時清:“這是什麼?”
像是在一個加大号的竹筏下面,安了一個輪子。
“車!”陸鳴謙高興地說。
“能跑嗎?”宋時清有些懷疑。
“能的能的,我們剛剛試過了。”陸鳴謙又說。
“好吧。”宋時清決定接受這玩意兒是車的說法。
大家一起把程小滿擡了上去,然後圍坐在了他附近。
陸鳴謙和齊穗安一起捏訣驅動了這輛車,然後滾了兩圈,嘎吱一聲歪了。
宋時清:······
大家看着她的臉色都有點不敢說話,陸鳴謙率先打破尴尬:“剛剛我一個人坐在上面的時候是可以的,現在人多有點不穩,我們再試試。”
第二次,嘎吱一聲歪向了另一個方向。
宋時清:“其實我也可以在這裡清修,幾十年而已,一下就過了,我下去吧。”
“我們再試試再試試!”衆人忙說。
宋時清隻好坐着,等他們試第三次,這次總算勉勉強強跑起來了,隻是東倒西歪的像要把人颠飛,本來就有些疲憊的林夢青隻好再次展開那些發光的枝條,把大家和車拴在了一起。
好歹是在玄湖洞天關門前出來了。
這實在是學宮曆史上最大的奇迹,一個金丹期的學子,竟然從惡淵之下安然無恙地帶回了四個人!
和學官們一起守在外頭的白非夢簡直望眼欲穿,撲進宋時清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好了好了。”宋時清摸摸他的後腦勺,“去把雲馳背上船,我當時太着急打得有點狠,得叫醫修看看他。”
白非夢小鳥依人地在宋時清懷裡擡起眼,看了看出來的人,忽然愣住了:“雲馳他師父呢?”
“要不你猜猜,他為什麼被我打昏了?”宋時清無奈地說。
“快快快,快回船上去吧。”守在玄湖洞天外頭的幾個學官老淚縱橫地迎上來,話音剛落,卻忽然身首分離。
令人膽寒的殺氣呼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