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馳!”裴憐塵朝那個方向跑了過去,好像跑了很遠,又好像很近,那銀白色的光芒忽然蕩開了一圈,夾雜着點點淡金色的靈光。
嘉秀夫人先到了!
裴憐塵心裡懊惱,剛想沖上前去幫忙,忽然聽見燈芯在喚他。
“你能幫幫我嗎?我快要燒盡了。”
裴憐塵定了定神,這才感知到燈芯抱着小福跪坐在一片,周身都燃着火焰,隻是那火焰已經有些微弱了,許多暗色的、有如實質的惡意不停地撞上去,想要撞開一個裂口去享用其中鮮嫩的血肉。
裴憐塵不知該如何幫,試着将魂力展開來,化作一片淡藍色的光幕籠罩在周圍。
萬幸是有用的。
燈芯松了一口氣,收斂了周身的火焰,她身上的術法已經失效,白皙的面容又變成了一片焦黑。
持續地一邊展開魂力、一邊鋪開靈識讓裴憐塵覺得十分吃力,他在心中小小權衡了一下,決定相信阿馳可以打得過嘉秀夫人,将靈識收回了,專心地張開魂力屏障保護小福和燈芯。
隻是他的眼睛還傷着,不外放靈識的時候就像一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他在一片黑暗裡,不可避免地覺出些不安來。
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會兒,等阿馳解決了嘉秀夫人,就會過來的······
裴憐塵在心裡不住地對自己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整個造境忽然開始劇烈地震蕩,無數的嘶叫和惡毒的詛咒聲迸發出來,裴憐塵身下的地面一空,再次往下墜去,就在他茫然無措之時,熟悉的氣息頃刻間靠近了,在一瞬間環繞住他周身,他終于一頭紮進了他想要的那個懷抱裡。
“阿馳!”裴憐塵有些委屈地喊道,他什麼也看不見,也沒有力氣再外放出靈識。
一隻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逸散的魂氣被清涼溫和的靈力糾纏住,一點點妥帖地送了回來。裴憐塵閉着眼睛,感覺那隻手在自己臉頰、眼皮輕輕遊移,心裡明白這是阿馳在為自己療傷,于是乖乖地仰着頭不動彈。
也不知過了過久,腳下終于再次踩到了實地,大概是從造境裡出來了,裴憐塵想。
一滴有些溫熱的水忽然落在了裴憐塵合着的眼皮上。
“下雨了嗎?”裴憐塵疑惑地歪了歪頭。
那隻手隻是輕輕将水滴擦去了,又拉起他的手,撫平了他手背的傷口,卷起袖子,似乎在确認是否還有别的灼傷。
“身上還有哪裡痛嗎?”雲無囿問。
“沒有了!”裴憐塵搖搖頭,“就是眼睛,眼睛疼!”
“怪我。”雲無囿用指腹輕輕碰了碰裴憐塵的眼皮,已經沒有外傷了,療愈咒治不了更多。
裴憐塵聽出他語氣十分低落,趕緊說:“不怪你呀,又不是你弄的,都是那個嘉秀夫人!對了,她在哪!”
“被我打昏過去了。”雲無囿說。
“小福和燈芯呢!”
“她們沒事,隻是被吓到了,小造境崩塌的時候靈力波動太強,也昏了過去,睡一會兒就好。”
裴憐塵松了一口氣,又說:“那我們走吧。”
“得等天謹司的人來。”雲無囿歉疚地說,“嘉秀夫人身上的力量不對勁,不能這樣放任不顧,若是逃走就麻煩了。師父,你難受得厲害嗎,等他們一來,我們就走,直接禦劍去玉京,那邊的醫修更好一些。”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蒼汝看龍燈會嗎?”裴憐塵一聽就不樂意了,“我要去看。”
“可是——”
“我就要去看!”裴憐塵閉着眼睛說,“你多給我吸一點靈氣,我馬上就能好了!我要去蒼汝看龍燈會!跟你一起!”
雲無囿拗不過他,隻好放棄争執,将他摟在懷裡,在心中默默催動靈力,讓自身的靈氣逸散在空氣中,雖然比起泡水時的效果微乎其微,但聊勝于無,若是不為師父做點什麼,他感覺自己快要被後悔和愧疚淹沒了。
“我們不能去泡澡嗎?”裴憐塵問,“這樣浪費。”
“再等等。”雲無囿說。
“好吧。”裴憐塵隻好乖乖陪他等天謹司到來,等着等着,他覺得有些無聊了,說:“對了,你知道嘛,那個嘉秀夫人,身上融合了樂荼神的尾羽,但是因為她不是合墟白氏的後人,所以融合了也并沒有什麼用,隻是又活過來了。”
“合墟白氏?”雲無囿一怔,“師父是從哪裡聽說的這個名号?”
“白嘉嘉那裡聽的,那個躺在院子裡的屍體就是白嘉嘉。”裴憐塵發覺自己知道了雲無囿不知道的事,不禁有些得意,“她的師父是合墟白氏的人,合墟白氏是樂荼神的後代,如果是他們得到了尾羽,說不定可以喚醒血脈裡的神力——唔!”裴憐塵話還沒說完就被雲無囿捂住了嘴巴。
“師父,這不是小事,你可千萬不要再和旁人提起!”雲無囿鄭重地說。
“嗯。”裴憐塵似懂非懂地應下來,聞着雲無囿手上香香甜甜的靈氣香味兒,沒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