竈屋後頭隐約傳來洗碗聲，胡小腰忽然壓低了聲音，說：“娘親，你和爹爹為什麼沒有結為道侶呀？”

“道侶？”裴憐塵一愣，有些黯然地說：“他不喜歡我，不想和我結為道侶。”

“低聲些，低聲些！”胡小腰打了個嗝，翻身爬起來，鬼鬼祟祟地扒拉着裴憐塵膝頭小聲說：“他喜歡你，狐狸一眼就能看出來。”

裴憐塵不知道說什麼，隻好搖搖頭。

胡小腰跳上裴憐塵的大腿，說：“真的呀！”說着又甩甩尾巴，鬼頭鬼腦地說：“難道你不想和他做道侶嗎？做道侶不好嗎？”

裴憐塵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疑惑地低聲問：“為什麼一定要做道侶呢？我覺得現在就很好。”

胡小腰皺皺鼻子：“你不想更好嗎？”

“更好？”裴憐塵歪了歪頭，“我想不出怎樣叫更好。”

胡小腰愣了愣，說：“娘親，你不會不知道怎麼和爹爹生寶寶吧？”

“啊？”裴憐塵還真不知道，“阿馳說我不能生。”

“可以的，一起睡覺就能有寶寶。”胡小腰自己還沒學明白男女之事，就開始亂教裴憐塵。

“我們每晚都睡在一個屋子。”裴憐塵問，“不算嗎？”

胡小腰痛心疾首地搓了搓前爪，從自己的紅手繩中拽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書來，推到裴憐塵懷裡，說：“娘親，你可收好了，這是我們狐媚術的必修寶典，本來密不外傳的，但看在你是我娘親的份兒上，我決定傳授給你。”

裴憐塵垂下眼看了看，封皮上寫着“極樂”二字。

“極樂是什麼？”裴憐塵問。

“就是這世上最快樂的事。”胡小腰解釋道，“跟最喜歡的人，做最快樂的事。”

最快樂的事啊，裴憐塵來了興趣，好奇地翻開第一頁，看見一對正在脫衣服的男女，感到有些茫然。

“哎呀！”胡小腰兩個爪子一齊摁住他，賊眉鼠眼地小聲說：“快收起來，這種秘術要自己偷偷學的！學會了才能和别人一起修煉。”

“為什麼？”裴憐塵十分不解。

“總之就是這樣的，大狐們都是這樣說的。”胡小腰言之鑿鑿地說。

“那你修煉過了嗎？”裴憐塵問。

胡小腰十分不好意思：“沒有狐跟我修煉。”

“那你留着吧。”裴憐塵擔憂地看着他，“萬一之後用得到。”

“我都記在心裡了。”胡小腰拍拍胸脯，“娘親拿着慢慢看，有用的！”

“可是我又不是狐族，為什麼要修煉狐媚術？”裴憐塵還是有些猶豫，随手又翻過一頁，這下好了，這一頁衣服全沒了。

胡小腰眉飛色舞地指着畫上的小人說：“娘親學會了可以給我生弟弟妹妹呀！我想要一窩弟弟兩窩妹妹！”

“真的嗎？”裴憐塵徹底被他帶溝裡去了。

“真的。”胡小腰用爪子拍拍圖畫，“就像下面這個人一樣，等修煉完了，就能生。”

“可是，可是······”裴憐塵認真地思考着，“我不如阿馳會修煉，他是不是更會生？”

胡小腰卡殼了，想了想才說：“要在下面的人才可以生，要娘親生。”

“為什麼我必須在下面呢？”裴憐塵仍舊很疑惑。

“也可以在上面。”胡小腰呼啦啦翻過好幾頁，指着坐在上方的人說，“就像這樣！”

裴憐塵撓撓頭，他徹底被胡小腰搞糊塗了，指着畫中男人的下身說：“可是我長這樣呀，我應該是這個。”

胡小腰這下也懵了，說實話他壓根分不清人族的公母，在他看來很多人都長得差不多；裴憐塵長得漂亮，頭一回共浴的時候他又壓根沒敢睜眼看，便一直以為裴憐塵是女子，一口一個娘親叫得歡快。

胡小腰讪讪地問：“那，那爹爹也有這個嗎？”

“有吧？不過，我沒有見他脫過褲子。”裴憐塵被他問得也不太确定。

“那，那······”胡小腰憂心忡忡地咬着尾巴想了一會兒，靈機一動說：“你們比一比，誰的大用誰的，免得浪費！我聽大狐說，這個東西越大越好用。我覺得爹爹的肯定比你大，畢竟他整個人都比你大好大一圈！”

“這樣啊，也是。”裴憐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想起之前在七情塔中見過的那個紅衣人，又說：“不過我應該還能長高的。”

應該也會長大吧？裴憐塵不太确定地想。

“哎呀，做這種事還要等長高嗎？總之娘親你要好好學！”胡小腰還不放心，“姿勢要對，我要一窩弟弟兩窩妹妹！”

裴憐塵胸中莫名升起一股責任心，揉了一把胡小腰的大耳朵，“好，娘親好好學，給你生一窩弟弟兩窩妹妹。”

竈屋那邊傳來了腳步聲，胡小腰心虛地推着裴憐塵藏他的狐媚術寶典，裴憐塵本來不覺得有什麼可藏的，可看胡小腰耳朵都害怕地塌下去了，也被他的情緒感染，莫名心虛了起來，趕緊把那本破破爛爛的書塞進衣襟裡藏好。

“你們幹什麼壞事兒呢？”雲無囿一手端着盤切好的瓜、一手拎着個雕了狐狸花紋的瓜皮燈走過來，将東西往檐下的矮桌上一放，從盤子中央拈起顆糖丸一樣的東西，不由分說地塞進了裴憐塵嘴裡。

裴憐塵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含住了一口極為香甜的蜜糖，倏地化開了，順着喉嚨淌了下去。

他的腦海裡忽然迸發出了許多并不存在的、關于味道的記憶，像甘冽的葡萄酒，像多汁的酪櫻桃，像綿軟可口的冰酥山，像這世上一切最甘甜美味的東西。

“是什麼！”裴憐塵眼睛一亮，舔舔嘴唇問：“還有嗎？”

“現在沒有了。”雲無囿說。

先前一直在客棧住，煉制丹藥不太方便總是失敗，這下住在沈硯書的院子裡，沒有人打擾，固魂丹倒是很順利地就煉成了，可惜他還是不太熟練，隻成了一顆。

“師父喜歡的話，晚點再給師父做。”

“我喜歡！”裴憐塵并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歡歡喜喜地拍拍手。

雲無囿看他高興，也不由得露出些笑意，随即又看向胡小腰，沖他招招手：“來，胡小腰，我看着你吃瓜，我倒要看看你吃了三碗餃子，還能吃下幾塊瓜。”

胡小腰正心虛呢，也不反駁，直接跳上桌子，抓起一塊就啃。

“一塊解解饞就行了。”雲無囿把盤子端走，“吃太多不好，我拿出去給橋洞下的流浪漢吃。”

雲無囿又出門去了。

胡小腰打了個小飽嗝，語重心長地說：“娘親，加油呀。”

“啊？”裴憐塵還在饞那盤一面之緣的蜜瓜，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胡小腰伸出爪子拍拍自己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向裴憐塵示意：“我的弟弟妹妹呀。”

雖然好像娘親也是男子，但是誰說男子不能生呢，胡小腰咔嚓咬了一口蜜瓜，娘親這麼厲害，一定無所不能。

胡小腰已經想象起了幾年後自己找到風生狸，帶着她一起回來，看到裴憐塵帶着一大群弟弟妹妹迎接自己回家的畫面了。

多麼幸福的一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