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年,胡小腰帶着雲無囿給他臨時做的小法寶、備用符咒和傳訊符,自信滿滿地踏上了獨自尋找風生狸的路,并不知道自己捅了一個多大的婁子。
雲無囿發現裴憐塵這幾天不對勁,白日裡起得更晚了,疑心他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又押着他去了趟醫館,醫修反反複複地檢查了好幾遍,沒檢查出一點問題。
回去的時候,雲無囿在盤算着要不要直接帶裴憐塵飛去玉京讓冷嫣然幫忙瞧瞧,而裴憐塵則在想胡小腰給自己留下的那本狐族寶典。
寶典他已經連續熬了幾個夜看完了,就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跟雲無囿試試。
雲無囿現在連穿着衣服抱都不大樂意,怎麼才能讓他脫了衣服抱呢?
盤算到半夜,裴憐塵盯着在自己床邊打地鋪的雲無囿忽然有了主意。
趁他睡着的時候抱!
裴憐塵想到做到,當即蹑手蹑腳地下了床,走到雲無囿身邊,輕輕掀開了他腿側的被子往裡鑽。
似乎是察覺到被子漏風,雲無囿微微動了動。
裴憐塵趕緊停下動作,見雲無囿沒有醒,這才放心地繼續往裡爬。
其實原本像雲無囿這樣境界的修士,睡夢中被人近身是可以立刻察覺的,但雲無囿前些日子剛取過煉制固魂丹的丹材,神魂疲憊,又對裴憐塵沒有戒備,因此并沒有立刻醒來。
裴憐塵蹑手蹑腳地又往前爬了兩步,找到了雲無囿的腰帶,伸手去解,太緊張了竟沒能立刻解開。
他一時沒有了耐心,轉而去找那個可能要用的地方,隔着亵褲仔細摸索了一會兒,覺得似乎的确比自己的要大一些。
看來自己的用不上了,裴憐塵有些灰心喪氣,接着很快振作起來,心想:
用不上就用不上吧!他跟阿馳親近要好,不用分得這樣清,隻要能一同做最快樂的事,用誰的都一樣!
想至此,裴憐塵回憶着書中的步驟,試着揉了揉,又隔着布料吮了吮。離得這樣近時,雲無囿身上那鼓香甜的靈氣味兒十分濃郁,勾得裴憐塵心癢難耐,他努力地逗弄着那個玩意兒,不自覺地發出些魇足的嗚嗚聲,隻覺得身下好像也有什麼地方,跟着漸漸灼熱起來。
一番折騰後,裴憐塵驚喜地發現雲無囿的那家夥有搖搖晃晃要擡頭的趨勢,随即又不免慌張,趕緊再去對付雲無囿褲子上的繩帶,畢竟書裡都是要先脫掉才能繼續修煉的。
誰知就在此時,被子嘩啦一下被掀開了,雲無囿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捏了個訣點在他腦門,厲聲喝道:“何方妖孽,退下!”
呼嘯的靈光從裴憐塵頰邊擦過,他茫然地看着雲無囿:“你幹什麼?”
雲無囿捏着他脖子的手并不沒有很用力,因此裴憐塵壓根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動作,反而因為這樣肌膚相親的接觸感到有些快樂——
雲無囿的手掌是溫暖寬厚的,握着自己的脖頸時,有種熨帖到心坎兒裡的舒服。
“我以為師父被邪祟上身了。”雲無囿老老實實地回答,而後才反應過來,猛地縮回手,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裴憐塵,又驚又怒地問:“你、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我,我······”裴憐塵看着他避之不及的手,忽然有些委屈。
雲無囿覺得或許是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閉目緩了緩神,又問:“是誰教你這些?”
裴憐塵卻不回答他,隻是問:“你不想跟我做這些事嗎?不想跟我做道侶嗎?不想······”
“當然不想!”雲無囿毫不猶豫地說,又問了一遍:“是誰教你的!”
裴憐塵聽出他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隐瞞,将胡小腰送他的狐族寶典掏了出來,一五一十地跟雲無囿說了。
雲無囿随手一翻那寶典,簡直哭笑不得,這哪裡是什麼狐族的寶典,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大狐狸,給了胡小腰一本人族的春宮圖,封面上明晃晃寫着“極樂”二字,不堪入目。
雲無囿手一撚燒掉了那本所謂的寶典,歎了口氣說:“怪我沒有教給師父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裴憐塵不敢阻止,怔怔地看着那本冊子化為了飛灰消散無蹤。
原來阿馳不想跟自己做這世上最快樂的事,隻想做正确的事。裴憐塵覺得頭有些痛,他弄不清什麼才是正确的。
“那這些,都是錯的嗎?我不能做這些?”裴憐塵小聲地問。
“不,不是錯的,師父當然可以。”雲無囿試着同他說明,有些語無倫次,“但隻有道侶才可以,我們,我們是師徒,師父不能跟我——”
裴憐塵有些生氣地反問:“難道跟别人就可以?”
雲無囿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而後艱難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找補道:“得是兩情相悅的,師父喜歡的、也喜歡師父的,對師父好的,願意相伴白首的人才行。”
“我喜歡你呀!你對我好,我想同你一直在一起!”裴憐塵着急地說,“你能不能也喜歡我?隻要你喜歡我,我們不就可以——”
“我很喜歡師父,或者說,是愛,我知道師父也是愛我的。但這和道侶之間不同,也不應當做畫冊上那種事。”雲無囿耐心地同他解釋:“這世上有父母親子之愛、摯友知己之愛、夫妻道侶之愛······”
“我分不清。”裴憐塵嗫嚅道,“一定要分清楚嗎?”
雲無囿自責地說:“是我的錯,師父隻與我一人相處,當然是分不清的。我不該把師父獨占在身邊,若是從惡淵出來後,師父多同旁人相處,自然就會明白了。”
裴憐塵搖搖頭:“我不明白,我不要明白。”
“早些休息,再過幾日就回玉京吧。”雲無囿把裴憐塵扶起來,“那裡是師父的故鄉,有師父真正愛過的人。”
“什麼叫·····真正愛過?”裴憐塵雲裡霧裡地被雲無囿扶到床邊坐下,茫然地看着雲無囿,無力地說:“我不愛别人,我隻愛你,阿馳,你相信我。”
“我知道,我知道。”雲無囿安撫地說,“我當然知道,師父為了我在惡淵下受了那樣多的苦,我怎麼會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裴憐塵覺得喉嚨發堵,難言的情緒哽在他心口,都變成眼淚往下掉,好一會兒,才能繼續說出來:“——為什麼,不肯跟我兩情相悅?”
雲無囿沉默了許久,自嘲地笑了笑,說:“這種時候不叫兩情相悅,叫乘人之危。”
裴憐塵自顧自地搖頭,他不明白雲無囿是什麼意思。
“師父,”雲無囿認真地看着他,“等師父見過了足夠多的人,明白了足夠多的事,我們再來談論這件事好嗎?”
這天夜裡,将裴憐塵哄睡着之後,雲無囿先是久久不能入眠,繼而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仍然在惡淵下,到處找那個小小的紅繩手鍊。
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他,找到了,師父就能回去。
可是他找不到,被什麼東西絆倒了,回頭一看竟是一具殘損不全的白骨,惡淵下怎麼會有人呢?他爬過去才看見,白骨旁邊還有幾節斷劍。
是他當初用過的問道劍!
是師父!
雲無囿抱着白骨恸哭起來,可是哭着哭着,那些白骨化成流沙一樣從他懷裡淌下去了。他跪在地上急切地想把那些細碎的骨灰捧起來,可是怎麼都抓不住,那些雪白的灰燼散落在黑色的沙子裡,怎麼都撿不起來,他拼命地用手去攏,急得心口發疼,終于從夢中驚醒過來。
天光才剛剛破曉。
怎麼又做這個夢了?雲無囿擡手覆在眼睛上。最初的那幾年,他總做這個同樣的夢,找不回來的銅錢手鍊、抱不住的白骨,因此一度影響了修行,後來和宋時清閑聊的時候不小心說了出來,宋時清看他神思恍惚,直接說了句“我當時看到了,你師父屍骨無存,沒有遺骨可以抱,你不要再想這件事了”,那之後雲無囿就不再做這個夢了,也再不曾夢到過任何與裴憐塵有關的事。
已經死了的心不會再死一次,他隻能放下一切,往前看往前走。
可是如今裴憐塵哭着問他為什麼不肯跟自己兩情相悅。
為什麼呢?雲無囿哪裡敢告訴他,不是我不肯,是你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