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囿回到書房,李無錯正癱在椅子上望天。
雲無囿敲敲桌子,提醒他自己回來了。
“抓到的那幾個白氏門人審了嗎,怎麼說?”李無錯回過神,有氣無力地問。
雲無囿的語氣也有些低落:“據他們說,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得已?”李無錯蹙眉,“白氏家大業大,盤踞西南,說難聽些簡直就是土皇帝,他們有什麼不得已!”
“說是白氏禁地中曾藏有秘寶,但早已被人闖入禁地奪去。”雲無囿解釋道,“那寶物是白氏預知之力的來源,他們沒了那玩意兒,西南迎神會已經有數次未進行預言儀式,前些年總用各種借口搪塞,眼下已經快要瞞不過去了。”
“前些年女岐國的戰事,和他們有沒有關系?”李無錯問。
“有。”雲無囿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李無錯嗤笑一聲:“沒想到堂堂一個大家族,竟全是些平庸無能之輩,靠祖宗留下的寶物坐吃山空啊。那白氏的秘寶是什麼,白非夢可同你說過?”
“沒有。”雲無囿搖搖頭,“我隻是他的朋友,這樣的族中秘辛,他不會告訴我。”
“那他有沒有告訴過宋真人?”李無錯又問。
“我問過宋時清,也沒有。”雲無囿沉吟片刻,“她知道的甚至比我更少。”
“還是得想辦法把他搶回來。”李無錯沉吟道,“白氏聲望餘威猶在,加上他所謂的神力,定會吸引大批不長腦子的信徒。”
“宋時清去找過他一次。”雲無囿提起此事也有些唏噓,“但是白非夢不肯走。”
“哦。”李無錯垂頭喪氣,“意思就是,樂荼神也覺得開天會很好,要帶着一家子去開辟所謂更好的新世界?哎你說,他那個言靈到底有多靈?他說開陣,就能開?”
“我相信白非夢。”雲無囿也不知道白非夢的言靈究竟能到什麼程度,隻好說,“我相信他不會同流合污。”
“為何?”李無錯不太相信。
“若是他已然屈服,”雲無囿十分肯定,“以樂荼的力量,開天會應當比現在更強大,而不至于畏首畏尾。”
“呵。”李無錯嗤笑一聲,“屈服不屈服是他能決定的嗎?控制人的手段多了去了。”
“最初那個擱置的計劃。”雲無囿忽然說,“我覺得有必要再聊聊了。”
李無錯安靜了一會兒,搖頭:“不行,你腦子不清醒。我知道,白非夢是你的好朋友,你難免——”
“我認為可行。”雲無囿很是冷靜地說,“這是最快、最直接,能将他們都引到同一個地方、一網打盡的辦法,不能猶豫了。”
道理李無錯當然都懂,白氏舉族加入開天會,以他們家的名望與實力,牽頭帶起了一陣風潮。如今有種說法是,開天會才是天命所歸,天謹司安于現狀不思進取。
再猶豫下去,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受到蠱惑。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樂荼的能力會不會突然覺醒,若當真有傳說中一言定乾坤之力,那一切都晚了。
可道理懂歸懂,真要實施起來卻讓人惱火。
“你之前說為求穩妥至少需要修至分神後期,你如今還沒有做到吧?”李無錯冷着臉問。
“沒有。”雲無囿有些慚愧地說,“前些年為求速進,根基不牢,近年諸事纏身,更慢了。”
“沒把握你跟我說什麼!”李無錯一把推開桌上的紙筆,怒道:“老子現在花費了心血培養你,不是為了叫你去當打狗的肉包子!眼下靈石儲備不夠,靈輿圖傳送陣一時建不起來!你跑了我怎麼辦!”
“基礎陣法已經搭建好了。”雲無囿說,“等開采出的靈石礦送到,你就能把傳送陣在大夏運轉起來,眼下我手底下那些人,拿來維持、修補基陣,還是足夠用的。”
“那麼大一個遍布了大夏的陣法,難道就隻修修補補?!我要的是它更好,更完善!長長久久地運轉下去!”
“李無錯。”雲無囿不認同地看着他,“玉京學宮還會有新的孩子,絕不會隻有我一人能做這件事。”
李無錯氣得說不出話。
好一會兒,他才說:“别做夢了,對方根本不可能信任你。”
雲無囿繼續說:“他們信不信任我不重要,隻要他們信任自己控制别人的能力就行。契咒、蠱蟲、丹藥,又或是别的什麼,他們有的是手段。”
李無錯捏捏眉心,試圖放緩語氣:“雲馳,你不要自投羅網。我······”
“你依然懷疑我,是不是?你在怕放虎歸山。”雲無囿替他說完了這句話。
了解沈硯書的前世今生,清楚白非夢的血脈之秘并煽動對方聯手,看起來毫不相幹的兩件事,偏偏在雲無囿身上找到了交彙點。
李無錯頓了頓,說:“我不是懷疑你,隻是太巧了。”
這話聽起來還是在懷疑,李無錯又趕忙找補道:“我知道,這八成是在挑撥離間,但他們針對你的惡意昭然若揭。”
雲無囿卻說:“的确太巧,巧到我疑心自己有個孿生兄弟的程度。可對方既然遲遲沒有親自動手,那我想,我仍舊是必不可少的那個關鍵——開問往祈來陣的關鍵。”
“我需要去一探究竟,不能猶豫了,若是他們找到了除我之外的關鍵······你沒有發現麼,他們一直在找,大夏的龍脈、女岐國的玉簡、白非夢的言靈,他們在找甩掉我的法子!”雲無囿深吸一口氣,“若真讓他們找到了,到那時,後悔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