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石橋,遠遠地出現了一扇高大的、鎏金嵌玉的石門。還不等二人走進,石門前列隊守衛的機關甲士忽而活動起來,一擁而上。
果然沒安好心!雲無囿心中嗤笑一聲,手中扇子一轉,唰地展開,将那鋪天蓋地砍下來的刀兵蕩開,而後卷起數道旋風,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呼嘯着卷去。
裴憐塵不由得啧啧驚歎:“小滿,你如今的修為,到分神期了吧?”
機關甲士紛紛被吹成了碎片,徒勞地彈動着。
“是,分神初期。”雲無囿收了扇子,上前去擺弄石門前的機關輪盤。
面前的石門轟然打開,裴憐塵羞愧地悶着頭往前沖:“你如今真是······太有出息了。”
雲無囿現在出息得讓裴憐塵有點不敢面對,先前自己還說什麼大話,說要保護他;上輩子自己最厲害的時候也才金丹大圓滿,這輩子隻是團魂魄,連金丹都修不出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境界,裴憐塵頓時無地自容,隻想趕緊往前走,去把本命劍拿回來,好歹别當個拖後腿的。
“師父當心!”
黑暗中忽然傳出了尖銳的嘶叫,一陣腥風瞬間逼近,裴憐塵還沒來得及看清,雲無囿就已經閃身擋在了他身前。
銀白色的風擋在了前方,裴憐塵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條巨大的黑蛟,眼睛已經腐爛消失隻剩兩個空洞,身上有許多地方已經露出斑駁的白骨,血肉則完全是泥土的顔色。
很舊,裴憐塵腦子裡莫名冒出這個形容來。
這隻黑蛟顯然不是活物,是被修士煉化而成的使役妖獸,被放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守墓,已經很舊很舊了,滿身都是灰塵和泥土。
隻是······有些眼熟。
“好像佘餘歲。”雲無囿忽然說。
裴憐塵一愣,忙說:“你也覺得?”
“佘餘歲的角根部是金色的,末端則像是發紅的琥珀。”雲無囿說,“這隻也是。”
說話間,那黑蛟一直在堅持不懈地對付着雲無囿釋放出的風幕,又抓又咬,見不管用,盤旋着飛起來,又恨恨地撞上來,轟隆一聲,地動山搖。
“不能讓它把這裡撞塌!師父躲遠點!”雲無囿将扇子往腰間一别,伸手從面前的虛空中拽出來一柄劍,提劍沖了上去。
裴憐塵聽話地往後退了退,生怕自己拖了雲無囿的後腿。
黑蛟察覺到有人朝自己不知死活地沖來,揚起尾巴重重地朝下拍去,一下、兩下、三下,地面轟然開裂,卻全都沒有砸中!黑蛟發出憤怒的、漏氣一樣難聽的嘶吼聲,盤旋着伸出爪子向下抓來,然而它沒有眼睛,隻能憑借靈氣的存在去感知對方的位子,那團靈氣像風一樣流動着,讓它一時找不到正确的目标。
雲無囿躍上了黑蛟的尾巴,順着它的脊背朝上飛快地跑去,黑蛟終于察覺到了那惱人的對手,咆哮一聲轉過了頭,想要将身上的人咬下來,隻是它的動作不如雲無囿靈活,一口口都啃在了自己的脊背上,憤怒的黑蛟開始朝周圍的石壁狠狠撞去,顯然是想直接把雲無囿撞成肉泥。
裴憐塵看着雲無囿的身影隐沒在煙塵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往前跑了兩步,而後蓦地又看見雲無囿拽着黑蛟裸露的脊骨輕松地翻身躍起,落在了黑蛟頭頂兩角之間的地方,舉劍用力地劈了下去。
劍光輕而易舉地沒入了黑蛟腦中,黑蛟發出了凄厲的嘶鳴,瘋狂地甩着腦袋,雲無囿神色不變,拖着劍忽然動了起來。那條黑蛟被生生剖成了兩半,從半空中猛地脫力墜下,重重砸在了裴憐塵面前。
雲無囿跟着輕輕飛下來,落在黑蛟被剖開的頭部中央,俯下身撿起了什麼東西。
是一顆已經暗淡的蛟珠。
“死得太久,魂魄已散,蛟珠裡什麼也沒剩下了。”雲無囿有些可惜地說。
裴憐塵愣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問:“你是想找它的魂魄?給我瞧瞧吧。”
雲無囿轉身走過來,将蛟珠遞給了裴憐塵。
裴憐塵試着彈出一絲魂息探入其中,微微皺起眉頭。
雲無囿說得不錯,這隻黑蛟死了太久,連蛟珠裡都空空蕩蕩的。
裴憐塵在蛟珠中竭力尋找着黑蛟活着時候留下的痕迹。
因為這條黑蛟和佘餘歲實在是太像了,若不是因為身上那些死去腐敗的傷口,他們一打眼看去,幾乎會覺得是同一條。
裴憐塵的神思在一片空茫中遊蕩了許久,忽然被一點點淡金色的微光吸引了視線。
像是一隻孤零零的流螢。
裴憐塵趕忙追上去,想要将那隻“流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