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到裴憐塵面前站定了,垂眼瞧着他,說:“你問,我當知無不言。”
“你叫什麼名字?”裴憐塵問。
“沉木。”
“你是為開天會賣命、還是掌控着現如今的開天會?”
沉木安靜了片刻,似乎真的在認真地思考這件事,好一會兒才說:“我既不為他們賣命,也不掌控着他們。非要說的話······”沉木促狹地笑了一聲,“我在一點一點蠶食他們。”
“蠶食?”裴憐塵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掂量着對方究竟是敵是友,“你究竟在做什麼?”
沉木盯着裴憐塵瞧了一會兒,忽然湊近了,“不要問了好不好,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我想等一切都做好了,再同你說。”
他近得讓裴憐塵有些難受,面具後頭那可怕變形的眼眶中,竟然有些亮閃閃的希冀。
裴憐塵蹙了蹙眉頭,往後悄悄退了半步。
隻是這半步卻闖了大禍,沉木不知突然怎麼了,突然一把攬住裴憐塵的腰,将他緊緊鉗制在自己懷裡,問:“讨厭我?不想靠近我?”
“我······”裴憐塵有些無奈,想要推開他,“我們才剛認識,你這是何意?”
“啊,是,幾年前你就打碎過我的幻身,可是我們才剛認識。”沉木松開了裴憐塵,大步流星地走到榻邊坐下,促狹地說:“别忘了,你身上還有附生蠱。”
沉木說着擡手勾了勾手指,裴憐塵隻覺得四肢自己動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沉木面前,然後叉開腿坐在了對方大腿上。
這是在幹什麼!裴憐塵微微睜大了眼睛,原本他已經做好了遭受嚴刑拷打、邪術控魂之類的準備,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尴尬的發展——而自己又被迫擡起手勾住了對方的脖頸,挺胸将自己送到了他面前。
饒是裴憐塵再不願意想歪,也看出這是要幹什麼了,心中大為驚駭:
重活一遭後,怎麼總有男人想來占便宜?!
“這麼着急呢?”沉木故意問他。
不止四肢,渾身都不聽使喚!裴憐塵驚恐地發現自己開始蹭着對方輕輕搖晃起來,盡管隔着層層衣料,他也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有什麼東西因為自己的動作漸漸有了反應。
就好像是······自己在向他求歡!
裴憐塵感到屈辱至極,想要控制住自己,可是在附生蠱的作用下,這點掙紮卻隻是讓他顯得更為放蕩。他隻好拼了命地嘗試掙脫附生蠱的控制,操之過急,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幾滴血濺在了沉木的面具上,他死死地盯着裴憐塵,目光有些陰沉。
裴憐塵這時感覺到附生蠱的效用似乎減輕了些,凝神化魂力為刃狠狠地朝沉木後心刺去。
這一刺,裴憐塵就知道不好,手中刃好像刺上了一片堅韌的鱗甲。
緊接着,男人背後蓦地生出了骨刺,頂開了裴憐塵的手,眨眼間生長成了一片巨大的翅膀,掀翻了樹屋簡陋的屋頂。而他臉上的面具也被忽然變形的頭顱撐得往上頂開了些,但裴憐塵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那疤痕遍布的臉長什麼樣子,那張臉就開始迅速扭曲變形,成了可怕的、覆着黑色鱗甲的獸首。
有些眼熟?!
裴憐塵心中大駭,一時卻想不起自己是在哪裡見過,趁機起身跑向樹屋的拱門,一躍而下。
然而那怪物的速度比裴憐塵更快,一爪子摁在裴憐塵後心,将他掼在了地上,激蕩起漫天飛花。
像一場孤零零的、奇怪的雨。
怪物在花雨中俯下身來一口咬在了裴憐塵頸側,生生撕扯下一塊皮肉,胡亂咀嚼了兩下,吞了下去,舔了舔唇上的鮮血,說:“你的味道,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裴憐塵雖是魂魄,但已修出人身,此時痛得眼前發黑,顧不上跟怪物掰扯什麼,隻是努力穩住自己的心魂。他怕自己真的昏死過去,那樣便毫無反抗之力了。
“對不起······我有些,控制不好······”怪物像是剛回過神,又壓過來吮吸他頸側傷口流出的鮮血,伸出長長的舌頭用力地往傷口之中舔舐,唇舌與血肉撞出一片淋漓水聲。
裴憐塵掙紮着,咬牙咽下喉嚨裡的痛呼,勉強召出劍來反手刺向對方,卻發現那怪物的鱗片十分堅硬,根本無濟于事。
大概是他的反應取悅了對方,怪物低頭附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地說:“我實在、實在太想你,不要嫌惡我······求你······”
怪物說着又叼住他的耳廓輕輕地磨蹭,沿着颌骨一路舔舐回裴憐塵頸側的傷口,竟像是在安慰他,一邊輕輕地啄吻一邊說:“别怕、别怕。”
裴憐塵強忍着心中的厭惡與恐懼,對方嘴上說着别怕,實際上卻自顧自地釋出了威壓。
這種可怕的感覺,裴憐塵忽然回想起來了,是食心魔!自己見過的!
怎麼會忽然又跑出來呢?難道浮爍和蒼黎的封印失效了?
裴憐塵這廂還在拼命思索着前因後果,那怪物卻已經等不及了,尾巴尖兒一繞,竟直直往裴憐塵衣服裡頭鑽去。
察覺到怪物想要做什麼,裴憐塵頓時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