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憐塵心中一動,忽然有了個大膽的主意,說:“小暑,你有沒有想過,小滿他或許真的是你哥哥?”
程小暑一愣:“誰哥哥?我嗎?我能有這麼好看的哥哥?”
裴憐塵索性豁出去了,拉着她去屋檐下坐好,跟她說:“小暑,是這樣的,我和小滿,都是修士,你知道修士吧?”
“師父!”雲無囿也跟過來,顯然有些不想讓他說。
裴憐塵看了他一眼,沖他點了點頭,雲無囿猶豫了片刻,躊躇地在一旁也坐了下來,很是坐立不安。
“知道呀。”程小暑大大咧咧地說,“會法術,會飛,你們也會嗎!”
“會。”裴憐塵繼續說,“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程小暑眨眨眼睛。
“小滿他,原本也是你爹娘的兒子。”裴憐塵簡單地解釋道,“但是有壞人盯上他,想害他,他怕牽累爹娘,就用法術讓爹娘把他忘了,再也不能想起來。”
“再也不能想起來?”程小暑茫然地重複了一遍,顯然,對于她來說,這還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程小暑一拍大腿站起身:“我告訴我爹娘去!”
“哎!”雲無囿想攔她沒攔住。
“讓她去試試吧。”裴憐塵拉了拉雲無囿的衣袖,“萬一呢?”
不多時,院牆那邊傳來了漸漸變大的争吵聲,雲無囿和裴憐塵趴在牆邊一聽,發現事程小暑哭起來了:
“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是真的呀!隔壁裴裴哥哥親口說的,跟他一起的那個程小滿就是你們親兒子!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這個哥哥!我就要!你們現在就去把他認回來!都怪你們記性壞了!”
程大保的聲音響起來了:“那裴裴哥哥肯定逗你玩呐,程小滿是誰啊?咱們去了你裴裴哥哥家好幾回吧,他一個人住的呀!你哪有哥哥,真沒有!我跟你娘能沒你清楚?咱家這些年就你一個獨苗苗!”
“就是有就是有!”程小暑哭得更大聲了。
院牆這邊,裴憐塵不禁有些愧疚,這件事他好像辦砸了。
“怎麼辦?”裴憐塵不好意思地小聲問雲無囿,“我們現在去解釋,是逗她玩兒的?”
雲無囿沒有應聲,目光空落落的,似乎在出神。
院牆那邊,忽然又傳來了容娘的聲音,有點遠,聽得不太分明,但還是能聽見大部分:
“······你别說,我覺得真·····咱們家從前的确有男孩兒的東西·······當年咱們都覺得奇怪,誰也不記得那些小衣服小玩具從哪兒來的······”
程大保的聲音響起來:“那不是咱們給那個——那頭一個娃準備的麼?”
“可是那個娃根本都沒生下來!”容娘似乎走近了些,聲音也清晰了,“我從前就覺得奇怪,這些小衣服從一歲到十來歲個頭兒的都有,要是給一個沒出世的孩子,哪裡能準備得這樣多呐?咱家從前也不算有錢,哪有這樣的大手筆?你再仔細想想,後來是不是總有人暗中接濟我們,有一年不知道是誰,放了一大筆銀票在咱們窗前,咱們不敢用都交給官府了,那之後,村裡有什麼好事兒,全都是咱們頭一份兒,銀子突然就來得容易了,沒幾年新房子就蓋起來了,是不是,你想想是不是?”
“那我們又怎麼可能一同忘了他呢?何況他瞧着也就剛二十歲的樣子,那筆銀票我記得差不多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他一個小娃娃,從哪兒弄銀票?”程大保還是不太相信。
“剛剛小暑不是說了麼!人家是修道之人,會法術,這些年容貌不變,沒什麼不可能呀!小暑說咱們已經同他見過許多次了,可卻一次都想不起來。咱女兒你還不知道麼,煩人是煩人,可不會撒謊呀。”容娘顯然已經有七八分相信了,“你說,咱們要是每次見他都不記得他,他得多難過?”
“那·····”程大保也被她說動了,“那怎麼辦?”
“那還能怎麼辦,去見見呗。”容娘倒是爽快。
說來就來,裴憐塵還沒把雲無囿的眼淚擦幹淨,那頭院門就被敲響了。裴憐塵趕緊跑去開門,門一打開,程小暑就啪地沖了進來,一下鎖定了雲無囿的方向,喜笑顔開地飛奔過去,邀功似的大喊:“哥哥!”
然後把弱不禁風的雲無囿撞得跌坐在了地上。
“那個······”容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剛剛小暑同我們說了一件很離奇的事,所以想來問問,可能有些冒犯,但是······還是問一下比較好,你——”
“娘。”雲無囿忽然喚了她一聲。
容娘眨眨眼睛,一時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雲無囿又看向一旁的程大保:“爹。”
程大保也一愣,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
“爹、娘,孩兒不孝。”雲無囿的聲音有些微微地沙啞。
容娘愣了一會兒,擡手摸了摸臉,忽然笑了起來:“哈哈,我說臉為什麼癢癢的,還以為是蚊子,原來是——是——”
原來是眼淚爬過臉頰。
容娘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就那樣看着雲無囿,哭出了聲。
“真奇怪啊······真奇怪······”容娘哽咽着說,“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我聽着你叫我娘,忽然覺得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