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克勞德縮在被子裡,面對着牆。
有人在小聲哭泣,聽不清方向。一個人,或許有好多人。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克勞德抿着唇,把被子拉到頭頂。
他還沒有告訴媽媽。
現在,睡吧。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
清晨,借着蒙蒙的天色,克勞德看見不少熟人。
新兵營差不多全在這兒了;但也沒來齊,或許有五分之四。
還有很多不認識的人,職階都比他高。他們看上去十分疲倦。
列陣的哨音傳來,克勞德收回了視線。
與此同時,正在睡夢中的紮克被一通電話喊醒了。
昨天他帶着克勞德出去散心,今天又沒任務,便睡晚了些。
“怎麼了?”他腦子發暈含含糊糊地說。
“紮克!大事不好了!”康賽爾聽起來氣喘籲籲的,“你那個小兄弟,我在去五台的名單裡看見他了!”
“不可能!他還是新兵啊!”紮克瞬間清醒了一半。
“千真萬确!”康賽爾似乎在跑步,“該死,我今早才發現的!”
“他們現在在哪裡?”紮克一邊夾着電話,一邊飛快地穿衣服。
“第三訓練場!你想個理由,随便什麼都行,把他拉出來!”康賽爾幾乎在吼道,“我去換個機子給他按個任務!”
“該死,他太顯眼了,普通的沒辦法,”康賽爾啧了一聲,“那幫富家公子哥、有點關系的,早就找理由跑了!”
“有随隊的特種兵嗎?”紮克問道。
“沒有,特種兵跟着下次輪班去,”康賽爾說,“所以我懷疑……”
“他們拉新兵去填線了。”紮克的臉沉了下去,“甯可用新兵也不多派幾個特種兵嗎?”
“我不知道。”康賽爾低聲說,“拉紮德這次很被動。或許海德格爾想趁機立功:今年新兵質量特别高。”
“立了功歸海德格爾,出事歸士兵部門是吧。”紮克一拳砸在牆上,說道。
“别生氣了,”康賽爾說,“去晚了我們就隻能祈禱克勞德運氣夠好了。”
“活到下一個休假?”
“活到明天。”
克勞德的心情不太好。有的事情是沒辦法克服的,比如魔晄耐受性,比如暈車。
他的身體随卡車的搖晃而左右搖晃。槍卡在兩腿之間。
窗戶被牢牢關上。他隻知道自己在往西走。
“首席,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小子個拉奇擠到他旁邊,悄聲問道。
他的聲音差點被卡車無休止的隆隆聲蓋過。好在沒有其他人說話。他們閉着眼,像死水一樣。
克勞德知道拉奇來找他的原因:這列車上隻有他們兩個新兵。
“不知道。”克勞德生硬地說。
“亞蒂不在,裡斯不在,”拉奇自顧自地往下說,“我看見德米了。”
“德米特裡?”克勞德有些驚訝地說,“他不是被選上特種兵了嗎?昨天還在寝室裡大肆慶祝呢。”最後一句時,他的語氣不算友善。
“是啊,他今天連站都站得倍兒直。”拉奇說,“但首席,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沒選上?你不是成績最好的嗎?”
克勞德打了個哈哈:“别提了,魔晄耐受不行,成績好沒用。”
“小鬼,有一天你會感謝這一點的。”一個聲音幽幽地插話道。
克勞德吓了一跳。拉奇更是不自覺往他身上撲,被克勞德推開了。
坐在他們斜對面的一個老兵,微微擡起眼。他的眼睛沒有光,沒有悲喜,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克勞德問道。
“那群特種兵,”老兵咧着嘴說,“一個接一個,莫名其妙消失了。”
“噫。”拉奇打了一個冷戰。
“神羅沒有管嗎?” 克勞德皺起眉。
“也許他們在意,也許他們不在意,”老兵聳聳肩,“再不把那幾個明星派來,就真的沒人喽。”
克勞德不是很喜歡他的說法,卻不得不聽下去。
然而老兵又閉上眼,一句也不肯多談。
“勞駕,”拉奇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
一瞬間,克勞德感覺全車人都盯着他們。
克勞德咽了一口唾沫,揚起頭,沒有回避他們的視線。
他看見他們的眼神和那個老兵一模一樣。
“你們真不知道?”老兵問道。
拉奇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克勞德冷冷地瞧着他,一句話也不說。
“孩子們,”老兵有些憐憫,又有些冷嘲熱諷地開口道。他的語氣不知道是在嘲笑他們,還是在諷刺命運:
“歡迎來到五台。”
克勞德的腦子嗡了一聲。
紮克站在空蕩蕩的訓練場。
太陽已然升起,屬于清晨的灰藍色被一寸寸吞噬。
紮克一把抓住風中飄過的征兵廣告。畫面上銀色的将軍架着正宗,說神羅需要你。
狗屁的需要你。
紮克拿出終端,開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