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處理是“大人”們慣用的手段,至于那件事的結果,溫惠隻知濟南公主如約送來了一箱金銀珠寶作賠禮,并由彭城公主元華親自代勞,至清河侯府“登門道歉”,便再無後話
彼時的崔侯爺哪見過公主不請自來的陣仗?還以為自己那幾個“不肖子孫”闖了啥彌天大禍或是在馬球場上沒眼色赢了元華的球,接客時手都在顫抖,坐下來喝會茶際剛準備想探探口風——
“殿下您——”
“啊?道歉?”
“哎呀呀呀這這這小孩子家家的胡鬧着玩的,不必不必哈”
“哎呀這算什麼事!濟南殿下沒傷着就好,啊這就走了?哎呀稍等稍等,帶點東西回去哈,哎呦跟我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盡管崔氏最近一沒尚公主而沒嫁女兒的,可關系不就是純靠亂攀嘛
于是乎,從元嫣那裡賠出去的金銀細軟就以這麼一種荒謬的方式被元華給賺了回來,而且經她細細一算啊,還盈利了不少,嗐
而出乎溫惠意料的,崔時雲那兒竟也選擇偃旗息鼓,她不得不再次佩服起李氏的口才,不過清河侯府竟也沒接回這位族女的意思,崔時雲又是個寡淡性子,便和溫淑一起,兩人皆處于一種奇怪的“軟禁足”狀态。
少年的時光總是過得極快,轉眼間便來到了夏末,就在溫慎小姑娘快在沉默和無聊中選擇爆發還是變态之前,彭城公主府,居然主動給姊妹倆送來了請帖。
“......阿家?”
正屋,溫惠小心翼翼得請示着李氏的态度,昔日雍容的貴婦人如今眼下竟多了兩團明顯的青黑,也是,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忙回範陽的事,居然還要抽空處理兩姊妹,嗯.....真是溫惠的罪過了
“何由?”
“彭城殿下的生辰禮”
“彭城殿下的生辰禮?那為何單向你們姊妹下帖子?”不應該是向整個固惠安侯府?
是反問的語氣,李氏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犀利,是啊,為什麼是單單邀她們姊妹倆過去的呢,溫惠也沒想通,而溫慎,卻是很小聲很小聲得腹诽了句:
“許是邀了些差不多年齡的女郎嘛......”
自那件事後,溫慎小姑娘對李氏的态度就莫名變得‘恭敬’起來(至少在明面上),可能因為她也怕一旦惹了李氏生氣就立刻會被堵了嘴,扔到柴房去和她那倔得要死的好四哥做伴,嗯,欺軟怕硬有時亦是生存良道
李氏挑挑眉,過了良久,才給二姊妹下了特赦令:
“去罷,好好玩”
點鹭閣
“阿翠,還沒好嗎......”溫惠撐着脖子,低下眼見侍女正聚精會神得替她描着口脂,這丫頭自李氏‘侍女特殊培訓班’閉關回來後,顯然整個人的氣質都渾然不同,變得娴靜沉穩,而且,力氣還大了不少。
“女郎再等會,很快。”
倒也不是溫惠不想等,隻是那滿頭的珠翠着實壓得她脖子疼,也不知這小丫頭從哪找到的這些溫惠好不容易藏起來的‘鼎奢服飾’:什麼鹿角形的金步搖啦,用珍珠和白玉鉸成的類花簪子啦,甚至給她脖子,手上,腳上皆帶齊了璎珞镯子環玲,室外陽光一照,鏡中的自己差點要把溫惠的眼都閃瞎
“上次去李家,阿家身邊的幾位阿姊幫我打理都沒這麼....”生怕别人覺着範陽盧氏窮一樣
“哪能一樣!”
小丫頭橫她一眼,好吧,她說話還是這麼沒輕沒重:
“一個是皇家,一個不過是咱侯府的,咳,反正不一樣就是了。”
好在溫惠沒聽清鳴翠的話語,因為她如今正在艱難得在侍女的幫助下穿上那足足有四層且最外頭還覆着一層薄紗的竹青色長裙(簡直行動都困難)
鳴翠尤覺不夠,又給溫惠頭上纏上些柳色綢帶并在腰際扣上一條嫩色玉帶,那帶鈎被镂刻成一隻展翅欲飛的鹭狀,和盧家馬車上的徽印頗為相似。
“女郎隻要出了府,代表的就是我們範陽盧氏的臉面,可省得了?”
“好”溫惠笑着應了,頗有種在李氏跟頭聽訓的感覺
“鳴翠阿姊,好了嗎?”門外傳來幾道陌生的女音,有一人忽打簾進來,她的氣質與屋内的侍女大不相同,衣着樸素幹練,腰間還配着一用牛皮做的——匕首鞘
溫惠認出來了,神色微變,那丫頭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主動爽朗得笑道:
“哦,咱們是夫人今日親自從部曲裡撥來給女郎使喚的,我叫樗,請女郎安——”
部曲,武婢,原來溫惠也有這種待遇啊,那豈不是,打架的能打過的幾率能杠杠得提高了.....?溫惠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什麼
“對了女郎,昨日的那盞兔子燈,我瞧着好生小巧精緻,便自作主張幫那杆兒拆了用細線綁到您床架上了”
“.......”
溫惠很想以沉默表示拒絕,但人家全當她默認,在最後幫溫惠系好裙上彩環後,小丫頭快步退後幾步,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邊拍手邊笑道:
“我家女郎真好看”
“渾嘴!”
待到一行人移步至固惠安侯府門前時,溫惠再次差點被眼前景象晃瞎了眼。
是浮動着的金色氤氲,驕陽正好,侯府正門口停着的那輛馬車大得幾乎可以單作一間雅閣,而拉着馬車的更是四匹通體玄黑,毛發精亮的骊馬(溫惠有理由懷疑盧父是直接從軍營裡遷過來的),神氣萬分。
溫慎站在它們旁邊,嬌小得跟個什麼似的。
她今日穿了件妃色長裙,是和溫惠差不多的樣式,整個人同樣也是從頭到腳被束縛了遍,身邊還烏泱泱圍了一群侍女:
見自家阿姊到了,小姑娘忙不得從羅傘下磕磕絆絆得跑了過來,開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