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餐,艾妮莫斯跟着夫人小姐們來到了臨時“醫院”,趁她們在自薦做志願工作時,她沿着走廊探索起病房起來,想要找到樹精女士。
一位穿着白裙的魔族少女從旁邊漆紅的門走出,艾妮莫斯扭頭往裡面張望了一眼。
白色的四堵牆之間放滿了白色的床鋪,上面躺着穿着各色顔色衣服的傷員。但好在,他們的模樣算是平靜。
越往裡走,房間越為安靜,除了最裡面的幾間。那裡穿着白色圍裙的女人們匆忙進進出出,手中端着托盤,托盤上是染紅的水、紗布以及各種刀具。
艾妮莫斯好奇地湊了上去,看見樹精女士正在裡面忙碌。見裡面的人們沒那麼忙碌了,她走進了房間。
這裡要比前面的房間寬敞,且擺放的床位更少。一個傷員身邊,可以圍着好幾位醫生、助手。
午後沉悶的陽光從窗外照入,将濺到白牆上的鮮紅痕迹染成了深褐色。晚風也止步于此,房間充斥着刺鼻的酒精、藥水味,以及若隐若現的腐臭、壞疽味。
“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好好照看他,提醒我明天來為他進行皮膚移植……”樹精女士神色平靜地說。
艾妮莫斯看向病床上的傷員,一道猙獰的紅從他脖子向上蔓延,幾乎占據了半張臉。仿佛有什麼黴菌在床單下肆意生長,鑽入皮膚,在他眼眶中結成絲狀。
她還震顫于少年一半蒼白聖潔、一半因燒傷而血紅詭谲的面孔時,樹精女士注意到了她。
“艾妮莫斯,你怎麼來了?”
她回過神來,即刻解釋道:“樹精女士,我閑着沒什麼事做,因此也來做志願工作了……您有什麼需要我的嗎?”
樹精女士疲憊的雙眸明亮了幾分,她沒想到,人類與魔族正在開戰,艾妮莫斯還能有如此胸懷,願意來救助這些受傷的孩子們。
“您教會了我很多治愈魔法,我想,我應該能幫上忙的。”艾妮莫斯又補充。
“當然,那幫大忙了,傷員肯定會越來越多,現在我們都忙得團團轉,真讓人頭疼……”樹精女士說,“我已至暮年,居然還能目睹戰争發生。但是幸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孩子死去。”
“他們……”艾妮莫斯看向那些皺眉閉目的傷員,他們仿佛被困于一場噩夢中。
“還死不了,但醒來後他們肯定會很痛苦。”樹精女士歎氣,随後她一轉話題,“正好,也該讓你學一學治療魔族、人類等生物的治愈魔法了。最好先從基礎的護理學起,熟悉這些生物的構造。治愈魔法不是萬能的,你可以邊學邊練。”
“啊?”艾妮莫斯顯得驚恐不已,她拿這些傷員練手?這不是耽誤人家嗎?
“别擔心,你會做好的,屆時我會在旁邊看着。”樹精女士說完便去了另一間病房,艾妮莫斯留下來跟着瑪格麗護士長給傷員換藥、包紮。
這對于她來說挺簡單的工作,作為魔法師,她從前也經常在戰鬥中受傷,因此也熟悉這些護理。
在瑪格麗護士長的指導下,她改掉了動作過重、包紮粗糙的壞習慣。天色漸晚時,護士長便把這個房間的一半傷員都交給了她。
她輕輕掀開了一位重傷者的被單,他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背上是焦黑、血紅的有機組織。
艾妮莫斯告訴自己隻要把他的後背都塗抹一遍就好了,十分鐘就夠了。她坐到床邊,一手端着綠色的藥水,一手拿着棉布,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均勻的上藥,就像在給一張略微燒焦的畫紙染上淺綠色。
“醫、醫生……”傷員忽呢喃起來。
“什麼事?”艾妮莫斯俯身問道,側耳想聽清他的聲音。
“水……”
艾妮莫斯聞言來到房間一角,倒了一杯水走回他旁邊。
由于他後背受傷隻能趴着,她隻能把手伸到他鎖骨前,使他的頭頸微微仰起,把水遞到他唇邊讓他喝。
很快她把水杯放到一邊,沒給他喝太多,轉而拿手帕擦幹他的唇周、枕頭。
這時,喝完水後的傷員清醒了幾分,他微微睜開眼睛,正溫柔照顧他的人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艾、艾妮莫斯!”
……這哪是什麼“護士”!這是那個可怕的女巫!
他還試圖向旁躲去,然後就不幸地因拉扯到傷口嗷叫了一聲。
“别動……”艾妮莫斯按住他的肩膀,語氣說不清是寬慰還是威脅。
但好事是,這個膽小的魔族确實一動也不敢動了。她趁機繼續給他上藥,他膽小嗎?膽小的話就不會跟着隊伍去和魔法師戰鬥了吧?
“傷口感覺怎麼樣?”她問。
“還、還行,沒有感覺,就是沾到藥水有一點疼……”他回答。
“這是樹精女士特制的藥水。”艾妮莫斯解釋,怕他以為是她亂調的藥,“你是被火系魔法師擊中了?”
“對……他們的火都帶有惡毒的詛咒。”他抱怨。
艾妮莫斯沒感覺到詛咒的氣息,大約是被樹精女士清除殆盡了。
“本來以為我們死定了,但幸好法提亞趕到了。”
“法提亞?”艾妮莫斯一瞬反問,“他……他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