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此時實在好像被騙身騙心,還沒得到什麼實質性保證,眼裡帶着不明顯的抵觸,又有點可憐的模樣。
“霍總要回恒雲開個會,沒來得及和林公子詳談,實在抱歉。”這人文質彬彬地解釋。
林在雲沒說信與不信,隻道:“無所謂。”
一個吻而已,倒顯得他放不下。
那人明白他的顧慮,笑笑:“這個酒局,霍總本也不打算來參加的,所以才走得匆忙。”
“17:35的會,這會兒去,霍總恐怕都晚到了。實是拖不得了,沒有辦法才走。”
林在雲聽他解釋得詳細,将信将疑:“這個酒局很重要?”
那人又一笑:“不重要,大約是有什麼别的原因,才非來一趟不可。”
不等林在雲再問,他就拿出一張名片,并一張公益電影的試映邀請,遞給林在雲。
林在雲接過,腦子裡卻忍不住劃過網上流行的那句話。
——男人要是約你看電影,就是想花100塊摟肩搭背抱腰摸腿,甚至想第一面就睡你。
這試映更好,大約是主辦方有意讨好霍遙山,想讓恒雲捧個場。連100塊都不必出。
林在雲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笑了下,才道:“好。”
對方躊躇了一下,才又微微笑道:“林公子方便給我一張名片嗎?”
林在雲摸了摸口袋,沒帶名片,不禁赧然。
對方倒放松下來:“我是霍總新任秘書,姓李,林公子叫我老李就好。隻要手機号,或者email。”
他笑着歎了口氣:“我還沒見霍總為誰來參加這種酒宴過。是我自己想留個林公子的聯系方式,萬一以後用得上。”
林在雲便将email報給了他。
至于他說的話,林在雲并不全信。
這種話就像是“多虧您大駕光臨蓬荜生輝”,多半是客套。
但他到底年輕,也難免不為這樣的話微微動容。
回到家,林在雲就往樓上走。
他先翻找出股權書,一大堆有用沒用的東西,都堆到邊上,坐在毯上,怔看了半晌書桌上的相框。
那是他童年時為數不多的一張照片,保留到現在,照片上,父母抱着他,笑容溫和。
系統:【嗚嗚嗚嗚QWQ,怎麼這個世界的好人這麼少,我本來還以為霍遙山是個大善人,錯付了!】
林在雲一樂:“這還不善,我頂多在這個世界待兩年。林氏還不是要丢給他,起死回生什麼的……為了顯得我很有骨氣。”
系統:【……】宿主剛剛看起來45?憂傷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林在雲從書桌上薅下來一包果粒小零食,撕開袋子,漫不經心道:“六個億買個爛攤子,霍總大氣。”
系統:【你剛剛不會是在看這個吧?】
林在雲:“……不然我該看什麼?”
繼母的便宜弟弟勉強還算懂事,知道自己鬧騰,還偷偷分一袋零食過來。
“扣扣。”敲門聲響起。
林在雲光速收好零食,又45?仰望天空憂傷表情,開始整理收拾。
衣櫃也開着,顯然是挑過幾件衣服,但都不滿意,扔在床上。
女人敲完,才打開門,見屋裡這番情景,目光很快落在他手中的股權書上。
她臉上沒了昨天的溫和,沒什麼表情:“我聽陶率說,你還是沒同意把股份賣給他。”
林在雲低着頭,将合同和幾張證明文件收好。
“是,”他平靜地說:“我不太能同意弘光的方案。”
女人望了他一會兒,才輕笑:“小雲,你在不願什麼?覺得是陶率逼死了你爸嗎?”
“和這個沒關系。”
“那就是覺得陶率背叛了你們倆的感情?”她說:“你還小,把愛情看得比天都大。你爸當初不讓你和他交往,你不聽他的,現在,你也不願意聽我的。”
林在雲抿了抿唇,半晌才說:“沒有。我隻是覺得弘光沒有重視這次的收購,林氏如果賣給他,可能就真的分崩離析了。”
女人冷靜地說:“你覺得林氏現在還能挽救?錢都被你爸扔進南山那個地裡了,他害了多少人,多少人的錢都跟他一起被套牢了。”
“我實話告訴你吧,小雲,你以為是陶率害死了他?是他畏罪,怕被老朋友們找麻煩,更怕牽累你,才一跳了之。他簡直是個蠢貨。”
“他要是死了倒還好,現在卻不肯死,成了個植物人,睡在天價的icu裡,死都要拖着你,耗着你。你還能供他多少天?他但凡有良心,早該死了。”
林在雲擡起頭。
她看着這個名義上的兒子。他臉色發白,母親早逝,父親自殺,家中破産,被情人算計,人生接連的打擊,令他喘不過氣,但他還一直表現得盡量平靜。
直到此時,他才流露出不能再聽下去的神色。
“我現在不想談論這些。”
女人道:“我給了你幾天時間想清楚,可惜你都用來守着那個蠢貨。你就把我當成是陶率的說客,肯不肯賣?”
林在雲攥緊股權書:“你和弟弟不也有股份?他就這麼急不可耐?”
“我和你弟弟的股份,不夠陶率買下林氏。”
“我想再和恒雲談談,”林在雲垂眼,他坐在書桌下,臉上表情被陰影罩住,總算松口:“談不攏,就賣給陶率。”
女人沉默半頃,點了點頭,重新掩上門:“好吧。”
林在雲終于洩力,靠在書桌邊,盯着床上散亂的衣服發怔。
門外面,小男孩又在哭,沒有人哄他,整個夜晚,靜得如同充滿消毒水的醫院,那一個個死去的瞬間。
即使霍遙山老謀深算,未必真想幫他,他也隻能去試試。
他甚至怕霍遙山不給他這個上當的機會。
陶率逼得這樣緊,難怪霍遙山吃定了他不敢翻臉。
好在第二天,李秘書就驅車來了林家樓下。
林在雲拉開二樓窗簾,隔着窗戶,看到後座隐隐約約那個身影。
霍遙山坐在那裡,應該是在看雜志或者報紙。
他下了樓,李秘書替他拉開後車門,并沒有給他選擇座位的餘地。
他隻好坐在了霍遙山旁邊。
霍遙山這才從報紙上擡起眼,側頭看了看他,唇角微微一翹。
“霍總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