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雲飛快穿好外套,打開房門,卻見樓下亮着燈,繼母竟然還沒睡。
他小心翼翼關上門,看向房間裡唯一一個窗戶。
系統:【……這是二樓宿主】
林在雲:【真得走,你快想辦法】
系統:【……】吃人嘴短,它還得用宿主權限上網。
三分鐘後,系統斥巨資200積分買了個随機傳送服務。
林在雲打了個冷戰,把外套裹緊了點,看了眼附近街道,找了個還開着的店面躲雨。
店主老神在在戴着眼鏡在看武俠小說,門口風鈴響,頭也不擡:“打烊了。”
“叔,是我。”青年緊握着冰冷手指,一張蒼白的臉有點驚惶。
夜色裡,他站在店外,鼻尖都凍得泛紅。
店主扶了扶眼鏡:“攀關系沒用熬,嗳…”
他定睛一看,放下書,走過去拉開卷簾門,“這不小林嗎?多少年沒來了,小陶沒一塊兒來啊。”
林在雲勉強笑了一下,才說:“我能在這裡待一晚上嗎?我會付錢的。”
“客氣什麼,多大人了,還離家出走。”店主一副看破真相的樣子,給他倒了杯熱茶:“暖暖手。”
林在雲喝完了熱茶,店主拿起燒水壺,又給他倒了一杯。
他一晚上驚惶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來,坐在書架邊,CD、油墨和舊書的氣味撲上鼻尖。
頭頂的老燈泡老化泛黃,光不太亮,隻能勉強看清。
雨夾雪的夜,身體太冷,熱茶反而沖得他鼻尖泛酸。昏黃的燈光慢慢變朦胧起來,模糊了眼前,一切都在眼淚光裡看不清。
店主繼續看武俠小說,瞥他一眼:“和家裡人吵架了?”
他搖搖頭。
“和小陶分了?”
他臉色難看,笑笑,輕聲說:“分了。”
外面不知道哪家店還開着,破音響,傳得整條街都是,在放林憶蓮的歌。
那是她十年前的歌,那一年他還和陶率一同上下學,大街小巷都是她,火得一塌糊塗。
在去年的演唱會,她再次唱起“我會試着放下往事,不管過去有多美”的時候,陶率對他說“我們明年訂婚吧”。
原來歌裡說不盼緣盡仍留慈悲,真是一語成谶。
店主見他胡亂穿着正裝,感歎:“小林也長成大人了。”
青年仍舊靜靜笑着,眼裡的淚屏回去,隻剩平靜。
“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他喃喃道:“公司……我又沒有處理好。”
店主見他說得颠倒,便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工作出纰漏啦?你現在年紀還小,才覺得這是大事,此處不留我自有留我處,大不了辭職不幹了!”
林家樓下。
女人氣得臉色發白:“你,你真是和老東西一樣龌龊!”
霍遙山一身狼狽,站在雨裡,臉上全是雨水:“他在哪裡?”
他擡頭看二樓,那裡燈火熄滅……
睡了嗎?那一通挂斷的電話,為什麼林在雲不說話。
“你現在裝什麼,”女人道:“老頭子欠了你們家,對不起你父母,你隻管把林氏整垮。拿這種手段報複人,真下作。”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被提起父母而憤怒,但那怒火卻被焦躁壓了下去。
他一言不發,直接越過女人往裡面走。
女人攔不住他,直追在後面罵他龌龊。
來來回回就是那些詞,惡心,卑鄙,下流。
他聽慣了,也不覺得刺心,快步沖上樓,敲房門,身上的西裝被淋濕,冷冷貼着襯衣,冷得鑽進骨頭裡,
“林在雲!”
“你睡了嗎?林在雲?”
沒人應答,他咬緊牙,直接開門——門反鎖了——他退開幾步,撞了上去。
砰得幾聲,門猛地撞開。
裡面空空蕩蕩,被子疊得整齊,電腦開着,藍屏待機。
沒有人!
女人沖上來:“小雲你……”看到裡面的狀況,她臉色驟變。
霍遙山從口袋裡摸出行動電話,手抖了一下,電話掉在地闆上,他蹲下來,心跳得厲害,幾乎要跳出喉嚨,他抖着手要按報警電話,臨到頭,又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删掉。
繼母扭頭下樓,要用座機報警。
他心髒狂跳,越是這種時候,頭腦反而越來越冷靜:“還怕事情鬧得不夠大嗎?”
上一次,這樣越是驚慌越強裝鎮定,是十幾年前,父親躺在手術室裡,那盞綠色的手術中的牌子,一直亮着,他坐在醫院的走廊裡,以為那一刻要永恒地持續下去。
也是這樣一個冬夜。
女人回頭看他。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
不能報警。警車一來,事情就再也壓不住,哪怕恒雲公關手段通天,也止不住報紙沸議。
今後,林在雲這個名字就徹底和那些視頻挂上鈎,洗也洗不清。
飯局裡,衆人喝得酒酣耳熱,臉色通紅,砰得一聲,門被踢了開來。
幾人迷迷糊糊醉眼看過去。
竟然是霍遙山去而複返!
有人傻了眼:“霍……霍總,你現在不是應該在機場嗎?”
男人一聲不吭,走到桌邊一個人旁邊,一拳就砸了上去。
那人喝高了,大着舌頭喊:“打人了,打人了,快報警!”
“哎!小霍,你幹什麼,那是你舅舅!”
“霍總!”
男人卻又是一拳下去,椅子翻倒,兩人都滾到地上。
霍遙山又爬起來,還要舉拳,周圍人一下子醒了酒,從後面死死拽着他。
“遙山,遙山!你發什麼酒瘋!”
他卻紅着眼尾,一張臉冰寒,一遍遍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旁邊人一下子沒使勁,讓他掙脫開來,又是一拳打下去。酒局裡一片混亂,尖叫聲,酒杯摔碎的聲音。
淩晨三點。
卡宴上。行動電話不停振動,不同的人打電話過來,一個個自動挂斷。
男人手上纏了紗布,雕塑一樣靠在駕駛位上。
李秘書再次打來電話,終于接通。
“霍總,弘光那邊發了聲明,輿論暫時下去了,”李秘書遲疑了一下,還是說:“航班……您沒上飛機?”
許久的沉默,李秘書終于聽到對方問:“陶率發了什麼?”
李秘書靜了一瞬,明白總裁恐怕真顧不上明天的商業談判,這會兒再改簽也來不及,隻能開口。
“陶總說……”
“說接吻的畫面是他們學生時代戀愛時拍的,其他是惡意剪切。他說視頻裡另一個人是他。”
夜色越來越冷,雨雪越來越大,行動電話裡,李秘書繼續說:
“兩人系正常戀愛關系,他說會保留自己隐私被洩露的追責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