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高爾夫球場,A市富家子弟常來這裡一擲千金,一年的會員費就高達百萬,出了名的窮奢極侈。
裡頭,一場商業小聚草草散場,陶率單手抓着大衣,幾步走出來,額發上還帶着汗。
守在外面的記者一擁而上。
“陶先生,您能解釋一下網上的視頻嗎?”
“請問您對于林公子近期花邊新聞怎麼看……”
秘書不停阻攔記者,說着采訪請提前預約,滴水不漏。
陶率在鏡頭面前還言笑晏晏,走到地下停車場,他表情難看:“兩天後準備記者招待會。”
“好的,屆時我會邀請與弘光保持良好關系的媒體,為您和林公子澄清。”唐秘書道:“另外網上……”
話還沒說完,兩人都看到停車場裡停了輛黑色的卡宴,車牌号很眼熟。
陶率臉色驟然陰沉下來,快步走了過去。
“陶總——”
車門被狠狠踹了一腳,唐秘書沒攔及時,忙道:“記者還在外面!”
男人坐在主駕駛,将煙按滅,側過頭,冷冷看着陶率。
陶率是出了名的世家子弟作派,這會兒真是氣瘋了,風度顧不上,小報怎麼亂寫也管不到,口不擇言:“霍遙山,你怎麼不去死?”
霍遙山看着煙缸裡火星熄滅,道:“林英都還沒死,我當然惜命。”
陶率怒極反笑:“他就在醫院,你怎麼不去殺了他,怕坐牢?你除了報複無關的人,還有什麼能耐?”
“無關的人?”他打斷,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一種近乎殘酷的漠然:“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陶率唇縫間擠出:“畜生。”
霍遙山冷冷道:“當初合作搞垮林氏,你也沒反對。我沒功夫跟你浪費,林在雲在哪裡?”
陶率面色一變:“他不在家?”
霍遙山看着陶率,道:“你覺得他會在哪裡?”
他整晚驅車,在白水區整個翻了一遍。
路上,行人如織,一條街一條街的燈漸漸熄滅。
“我找不到他,”他慢慢說:“你和他總角之交,你應該知道。”
店主摘下門口的風鈴,拿出兩瓶酒,沖林在雲提議。
“睡不着?我有個辦法,喝酒!要是喝了還睡不着,就幹脆喝到醉。”
酒過三巡,店主還懶洋洋地在倒酒。
他感歎道:“當初你逃課就來這裡看武俠小說,還有新進的CD。我也不管,結果轉頭,陶公子就殺過來了,差點沒把我這小店查封。”
青年有點醉了,聽他說起陶率,也隻是搖搖頭:“誰叫你賣盜版CD。”
店主振振有詞:“這叫節源開流。”
“你說說,哎,那陶公子怎麼就這麼不近人情,查封收走了我一堆書啊,說什麼把你帶壞了……”
“唉,我那書是有點尺度,什麼男男女女男女……那也不是給你看的啊!我哪次不是給你丢本講文明樹新風的好書,你也評評理……”
林在雲醉裡還挺有條理,當即反駁:“那是黃暴,還好早給你收走銷毀。要是趕上後來01年,你得進去喝茶。”
門外面,有車子熄火的聲音,有人踏過薄雪,走過來。
店主讷讷,半晌又道:
“不說書的事,那還有你大一的時候,我說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哎唷我都不想說,他那幹的是人事嗎?把我幾個進貨渠道全查封個遍!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你們後來會……”
林在雲眯着眼睛,像聽不清:“什麼?”
店主好氣又好笑:“你可别喝了,醉成這樣。可氣啊,醉了倒向着姓陶的說話!”
林在雲靜靜笑了一下,輕聲道:“他做的是不對。”
店主又眉開眼笑:“可不是,你說……”
“你也不對。”青年又說。
店主:“……我不跟你這個小醉蟲計較。來的時候委屈巴巴的,說什麼和陶率分了,什麼工作搞砸了,這會兒又維護起來。”
林在雲學着他說話,一晃頭:“……搞砸了?”
店主被他的樣子逗笑,嗳了聲,拍拍他肩膀:“你和陶大公子到底是什麼情況?真分了?你還喜歡他嗎?”
青年皺緊眉,盡量去聽他說話。
可對方問得太快,到底隻聽清楚最後一句,便輕聲說:“喜歡。”
卷簾門外,兩人都靜了靜。
然後一人伸手,敲了敲門。
“新叔叔,他在裡面嗎?”
裡頭霎時沒了說話聲。
過了會兒,卷簾門從裡面拉起來,店主看了看,門外隻站着陶率一個。
雨夾雪的天,外頭凍得很。
店主雖然心裡有氣,但還是說:“進來吧。”
進了屋,店主回頭,見陶率還站在外頭,道:“怎麼,嫌店小啊?”
陶率道:“當然不是。”
他頓頓,才道:“我隻是來确定一下,既然他在您這裡,我也放心了。”
見他仿佛不敢進門,店主簡直無語。
“我不管你們小情侶吵什麼架耍什麼花槍,我一會兒關門回家去了。這小鬼頭,沒頭沒腦失魂落魄地來找我……既然你來了,就把他送回家去。”
陶率歎氣,隻能說:“好。”
他慢慢走進去,裡頭隻亮着一盞小燈。
林在雲背對着門坐着,坐在一個書架邊,拿一本書擋着臉。
店主道:“你躲什麼?我店小,沒地兒給你躲。”
青年還是拿書捂住臉,聲音透過書,悶悶的,有些遲疑。
“我記得……我好像和阿率吵架了,”他歎了口氣,“你不知道阿率生氣有多麻煩。”
陶率神情僵硬,喊了聲:“在雲。”
青年還是鴕鳥一樣拿書擋住臉,把頭埋下去,嘴裡念着看不見我。
店主戳他腦袋,他又埋下去一點。
“等他找不到我,着急了,自然就不生氣了。”他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你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