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失笑,看向陶率。
陶率走到他身後,蹲下來,俊美的臉上,痛苦和掙紮交織,低聲道:“我不生氣。”
青年松了口氣,立刻轉過頭,卻不想和他四目相對,臉貼得好近。
林在雲呆呆看着他。
陶率一下子慌了神,怕他又流露出仇恨的眼神,轉開臉,啞聲道:“我……”
青年卻慢慢湊上去,輕輕吻了一下他側過去的臉。
陶率猛然回過頭,震驚看着他。
他聲音發軟,被陶率看得有點委屈:“你說不生氣的。”
店主道:“說不定你們吵架是他犯了錯,你怕他什麼?”
他卻一昂頭,笃定道:“阿率不會無緣無故惹我生氣。我們吵架,肯定是我又幹了什麼……”
說着,他眼神迷茫起來:“我逃課了嗎?還是路見不平砸了酒吧,騙陶叔叔讓你頂包?”
陶率喉頭發緊:“沒有,都沒有。我送你回家。”
林在雲哦了一聲,老老實實站起來,跟着陶率走出卷簾門。
“新叔叔拜拜,明天沒課我再來。”
店主目光複雜,嗯了聲。
林在雲走出門,看到雪地裡,門旁的牆壁邊,靜靜靠着一個人。
他拉拉陶率,自以為壓低了聲音蛐蛐:“那個人好奇怪,一直看我們。”
陶率側耳聽他說,而後順着他指的方向,轉頭,和霍遙山對上目光。
霍遙山打着打火機,一點橘黃火光,映亮了他的臉,将煙點燃,漂浮起一陣白霧。
他淡淡道:“送他回家。”
陶率冷笑:“不必你提醒。”
說着,就拉着林在雲往邊上停着的車走。
林在雲被拉得倒退着走,還沖霍遙山揮了揮手:“同學你也早點回家。”
夜色裡,車子駛遠了。
霍遙山看着空了的街道,臉色難看,吸了口煙,才微笑了。
“……好。”
他的家,或許也要去青年醉話裡那個十年前的時間點,去尋找了。
車輛行駛,窗外夜色飛快後退。
林在雲驚歎:“阿率你考駕照了?”
又摸摸座位:“都叫你不要買林肯,坐着不舒服。”
陶率下颌繃緊,心裡一片亂麻,卻還想着他敲門前,青年說的那句話。
他終于忍不住低聲問:“在雲……”
“你還喜歡我嗎?”
林在雲答得很快:“喜歡。”
他神情一震,英俊的臉上一時複雜,幾乎像罪人無由蒙赦,透出似喜非喜的怅惘。
青年又繼續微笑道:“你也喝醉啦?我們還說明年要訂婚。不過爸爸不讓我們出國,你勸勸他。他最喜歡你。”
陶率臉色僵住,如被潑了盆冷水。
林在雲道:“我故意把你的琴譜塗花,我知道你能彈對,故意彈錯是哄我高興呢。可是就算你彈錯音節,老師還有爸爸還是覺得你聰明,擔心你沒睡好。”
“我要是彈錯,卻要被說。”
他有點憂傷似的,半晌,又微微笑起來:“不過看到阿率這樣厲害,我也高興。”
陶率一直不說話,青年有點茫然起來,從後座湊到駕駛座的椅背。
“阿率?”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舉起三根手指,搖搖晃晃慣常地發誓。
“我再也不逃課了,一定和你考一所大學。”
車猛然在街道停住。
林在雲猝然閉眼,被吻住了嘴唇。
陶率吻得這樣深,這樣急,緊禁锢着他的肩,不讓他躲,一隻腳還踩在刹車上。
陶率從來不是這樣的,他最要風度最紳士,第一次吻他的時候都再三征詢,溫柔得不像話。可是現在卻這麼大的力氣,好像要把他吻到窒息,指節緊扣着他的兩肩,幾乎要将他攥進骨血裡。
陶率從來不這樣。
他極力要掙開,卻還是被緊攥着手。
他急得不行,去拍陶率的手臂。陶率終于松開他。
漆黑的夜色的車裡,他眼睛裡滿是淚。
陶率看着他。
這樣靜的夜裡,連遠處音響嘈雜的歌,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條路上沒有路燈,沒有光源,他們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林在雲怔怔望着陶率,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半晌,慢慢側過臉去。
陶率靠在駕駛座上,輕聲喊他:“在雲。”
青年好似有點難堪,不好意思地望了下他,卻還是喃喃說:“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你不理我,爸爸生了病。”
陶率就像被施了定身術,定在原地,神情空白,和他對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說着奇怪,然後一點一點解釋說:“我不想推開你的……可是夢裡面,我聽别人說,你害爸爸跳樓……我想聽你說,你不接我的電話。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給你打了電話?”
他的淚珠滾下來了,臉色卻平靜得不像話:“但是夢裡我一點也不害怕,我知道阿率不會這樣對我。”
陶率紅着眼,死刑犯被判了刑,那一點緩刑的日子終于在指縫裡全漏走。他像賭徒終于失去最後的籌碼,手指攥成拳,狠狠砸在方向盤上。
青年被他吓到,半天,才難以啟齒似的,含着眼淚,有點難堪地微微笑了一下。
“夢裡,我竟然和别人上了床。”
系統尖叫:【任務目标救贖值在下降!】
青年流着眼淚慢慢笑了:“脫衣服的時候,我在想,果然是夢,阿率不會讓我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