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屋撐不住了,從石壁上滑下來,抖動黑蛟脊骨,放開林摮的斷水。
“這可是最後一張符紙了。”林屋邊說邊走,踩着一片兵甲蟲,發出“咔嚓咔嚓”清脆的屍體碎裂聲。
他将所有的符紙都給了蕭外月,自然留在了有間客棧,這張符紙燃盡之後,他們隻能當‘瞎子’了。
林屋用腳踢翻一隻重新裝好骷髅頭的兵甲蟲,跟林摮一起走向兵甲蟲爬來的源頭。
林摮用腳撥開層層疊疊的兵甲蟲,下面卻空無一物。
“不對……”林摮覺得怪異,既然可以操控兵甲蟲的東西不在這,為何攻擊會突然停下?
林屋摸上石壁,上面有青色法力波紋流轉,林屋伸手,發現這石壁是流動的,他想也沒想,直接跨了進去。
身後林摮勸阻不及,也跟了進去。
那嵌入法力的石壁隻有一處,但二人進去後卻出現了不同的空間。
林屋來到一方淨室,除了一張石案、山水畫的屏風外一無所有,他四處轉了轉,若有所思。
而林摮穿過石壁後,卻看到了自己的師父,上一任林屋。
按照凡人的壽命來看,師父其實已經垂垂老矣,眼神渾濁、步履蹒跚,而脊背卻筆直,聲音渾厚而有力,師父慈祥地看着他,為他斟滿面前的茶。
茶水透綠,海棠紅的茶盞如霞光一般,他想到了拜師的那天。
姨父指着面前背對着他盤坐在地上的老者,“林摮,來,跪下磕頭,這以後就是你的師父了。”
林摮那時年輕,崇尚強者,林屋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尚不知林屋是一脈單傳的派系,揚言除了林屋沒人能做他的師父。
姨父還未說話,面前如鐘的老者雙手合十,一股強大的氣經險些将林摮掀翻在地,面前的竹簾擺動,裡面似乎躺了一個人。
林摮瞬間意識到,面前這個老人就是傳說中的林屋。
可是、林屋活了上百年,傳聞他是一個年輕人。
姨父再要他拜,他朝姨父打了個口語,“林屋?”姨父點頭。
林摮不再言語,恭敬地三拜首,敬了茶,海棠紅茶盞上的茶漬他記憶猶新。
面前的老人敲敲石桌,“怎麼不喝茶?”
林摮從回憶抽身,“師父……你還好嗎?”
老者笑笑,“我怎會不好?林屋衣缽有人傳承,我功成身退。”
林摮喃喃,“是嗎……但為什麼是他呢?”
老者又笑,“他是誰,我隻有你一個徒兒啊!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準備,成為下一個林屋。”
“可是林屋,一直都是他啊?”
老者端起茶,話語猶自歎息,“徒兒啊,我将逝去,林屋一派,隻有你,我也隻相信你。”
林摮握拳,暗自下定決心,“好。”
老者慈眉善目,朝他伸手,“過來,我将林屋一身的功力傳于你,此後,你便是我,便是林屋唯一傳人。”
然而林摮看上去并不欣喜,反而有些釋懷,“原來得到……其實也并不開心……”
老者疑惑。
林摮抽出斷水,“一千年的法力确實誘人,不過我心願已了,師父,你該離開了。”
老者沒來得及挽留什麼,斷水橫空一斬,一陣煙霧過後,林摮看到了面前正準備收起桃木劍的林屋。
林摮舒氣,看樣子對方也剛從幻境中走出來,他不禁有些好奇,他這個可以說的上是無欲無求的師弟,在幻境中都看到了些什麼。
并沒有什麼交流叙舊的時間,無數黑煙迅速聚攏,一隻狐狸出現在兩人面前,正是之前那一隻,身邊站着的正是蕭外月。
蕭外月像是被施了什麼術法,一動不動,唯有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看着衆人。
狐狸化形,是那日的賣燈少年,頸側還有一道灼傷。
此刻他完全卸去了遮掩,林屋看到他是雙瞳。
怪不得。
關于揚州城如何變成如今模樣,林屋心中已有了猜測,但這狐狸道行不深,顯然不是布局的人,恐怕,那團黑煙才是大厄。
雙瞳狐狸十分罕見,輔以狐狸一族獨特的修煉法術,能讓人陷入心中不圓滿的秘事中,以此吸人精魄,助力修行。
那狐狸并不笨,知道面前兩人鬥不過,而這個鬼魂才是拿捏他們的關鍵,所以他一直躲在蕭外月的身後,隻剩一隻重瞳眼打量林屋,這個人倒是有些意思。
他的幻術從未失敗過,但卻看不到這個人心中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