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摮與季凡同時面色一凜。
張伯這些日子都吊着心,林摮一來,他心弦一松,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頓時軟了下去。
上氣不接下氣,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漲得青紫。
季凡連忙将人扶到交椅上,另一把交椅上昏迷的阿九縮着躺成一團。
季凡輕撫張伯的背,他和林摮法力均被傳送陣耗盡,沒法用法力纾解,隻能慢慢幫他順氣,張伯逐漸平靜下來。
林摮在正廳裡轉轉,這正廳還算是收拾得妥當,四處挂滿了白布,今天是賴常明死的第三天。
張伯有很多話想說,但都不知從何說起。
林摮坐在一邊,臉色也有些蒼白,他法力耗盡,現下跟尋常人無異,“後來的信都是你寫的嗎?”
張伯點頭,自少爺生病後他一直跟着折騰,筋疲力盡,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摧殘個遍,“是,少爺初生病時,都沒當回事,藥喝了半個月,一點起色都沒有,老爺這才有些着急,讓我寫信給你們。之前一直都是賬房先生代筆,後來……後來被吓跑了,老爺又不想外人知道,這信就是我來寫了。”
林摮:“你方才說,少爺後背長了張人臉?”
張伯黯淡的眼裡突然有了些光,激動的想從椅子上站起來,“沒錯!老爺跟服侍的人都看到了!他們都看到了……”
“賴老爺子呢?”
張伯歎氣,“自少爺死後,老爺就一直待在祠堂裡,沒出來過。”
“沒出來過?”
“嗯,整日都在給少爺燒紙。”
林摮沉默片刻,“賴府祠堂在什麼地方?”
張伯遲疑道:“林公子是要去找老爺詢問那日的事嗎?”
“不,去祭拜。你家老爺心力交瘁,可能恍惚間看錯了,你不是說還有服侍的人也看到了嗎?先把他們叫來吧。”
張伯表情悲傷,滿臉疲倦,“當時跟老爺在一起的是一個丫鬟和廚房熬藥的小厮,那丫鬟當天就死了,大夫來看說是活生生吓死的,那丫鬟死後,小厮又反口說自己沒看見什麼怪事,但這事還是傳開了,府上的人也都走了大半。”
張伯一邊說一邊在季凡的攙扶下引着他們向祠堂方向走去。
季凡覺得有些奇怪,“張伯,我記得在信裡你說你家老爺心急如焚,這下來了怎麼不見你家老爺出來呢?”
張伯:“前些天少爺還在的時候确實是這樣,但現在……人死如燈滅,少爺死後老爺也跟着死了一半,對什麼人、什麼事都不上心了。你們昨日說今天就會到,我立馬告訴他了,他也沒什麼反應。”
說到這裡,張伯心中還是有些怨念的,他在賴府侍奉五十餘載,早已将這裡當成了家,将少爺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少爺一病不起後,他同樣焦心如焚,誰知道林府就随便派了幾個人過來,問題沒解決,人還不見了。
但畢竟林府不是欠他們一輩子的。
放在尋常人家,隔一世的恩情就可以不作數了,林府庇佑他們這麼多年,已恩至義盡,事到如今,沒什麼好說的了。
言語間他們已經到了祠堂。
不知道是季凡心理作祟還是環境使然,他總覺得這扇門後比外面更陰森冷寂。
張伯明顯不願意多看一眼這個傷心地,将人引到地方後就推脫府上還有生意要處理,匆匆離開。
臨走前林摮說想見見那個廚房熬藥的小厮,張伯說自行去廚房尋便是。
林摮跟季凡整理了下衣裝,一路風塵仆仆,連份奠儀都未準備,即便這賴府公子同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幹系,但此舉确實有些不太禮貌。
林摮從須臾袋裡掏出一物,赫然是一沓黃裱紙。季凡看他,林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從林屋那拿的,回去補給他就是。”
黃裱紙上他都加了符咒,保凡人平安,渡陰魂輪回。
“勉州林府林摮攜弟子季凡前來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