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一條河,跟揚州的大運河一樣,将欽州包圍其中,但這條河顯然不如大運河寬敞,隻有寥寥幾條船隻順流而下,上面有拱橋,很像陰間的奈何橋,但是過橋的是人,而不是鬼魂。
河邊楊柳依依,有村婦錘布,夾雜着聽不懂的方言。
蕭外月沿着河邊往上走,在一棵老柳樹下看見了林屋。
林屋盤腿坐在樹下,閉目凝神。
林摮跟季凡耗盡了法力,林屋看樣子也得好幾天才能恢複,這傳送陣還是不要用第二次的好。
蕭外月站在離他幾步遠的距離,安靜地看着他。
他笃信,林屋肯定布了個什麼陣法,這個陣法讓所有人都看不到他,隻有自己能看到——有好幾個人從林屋身邊經過都視若無睹。
近朱者赤,他跟在林屋身邊久了,知道修煉打坐時要找靈力富裕的地方,這樣才能事半功倍。但這裡……蕭外月細細地感受四周,并不覺得這裡靈力豐沛。
看樣子他修行果然不到家。
他無所事事,也不知道林屋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複,于是他悄聲靠過去,伸手去拿包袱裡的黃裱紙和珍珠母粉。
索性這動作沒有驚動林屋,他仰頭看了林屋一眼,坐在他腳邊開始畫符。
林屋掀開眼皮,入目是蕭外月彎曲而纖白的脖子,目光又滑到肩頭,他前不久剛抱過,手上觸感仍在。
林屋喉頭滑動一下,悄無聲息地閉上眼睛,繼續修煉。
蕭外月畫了兩張凝水成冰符,忽然意識到什麼,又擡頭看了眼林屋。
他雖不知林屋所習功法具體是什麼,但他之前用軒轅弓朝他射出的那一箭,猶帶着火灼之意。聯系到之前種種,似乎林屋每次動手時,都有烈焰,況且驅魂師是誅殺鬼魂的,鬼魂乃至陰,他的功法應當是至陽。
他又低頭看着手上畫到一半的凝水成冰符,連他都能感覺到寒意……這真的不會跟林屋功法相沖嗎?
他皺眉掙紮了一會兒,在畫與不畫之間糾結。
林屋雖然閉着眼睛将一切精力集中在法力恢複上,但也在關注着周圍的環境和人,尤其是蕭外月。
這人突然停下,他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原因,看他在一邊要畫不畫有些好笑。
混元珠果然是個好東西,才小半個時辰,林屋已然覺得恢複的差不多了,當然也有師父那近千年的法力根基在。
那人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他睜開眼,就這麼垂頭看着他,對方全然不知。
區區一個凝水成冰的法術,怎麼可能會影響到他?他正欲開口,又瞧見對方靈光乍現一般,突然端正身體,蘸了珍珠母粉,手上幾次停頓,終于開始落筆。
凝水成冰符他已經相當熟練,完全不需要思考,這看樣子是要畫個不一樣的符咒。
林屋有些好奇,他不記得自己教過他别的符咒,林摮更不可能了——這段時間蕭外月都跟他待在一起。
對方顯然不确定,畫幾筆停一停,又添上幾筆。
林屋并不擔心他胡畫的符咒會誤觸到什麼危險,因為符咒需一氣呵成,他幾番停頓,符咒已經沒有了意義,即便有什麼危險,還有他在。
沒多久,蕭外月顯然畫成了,靜靜等了半晌,發現并沒有什麼變化,難免有些失望。也罷,他也過于天真了,聽林摮說,林屋這樣的人都不敢随意逆轉符咒,他一個隻會畫一張符的鬼魂,哪有這個本事?
愣神的片刻,背後伸出一隻手抽走了符咒,蕭外月驚訝回頭,林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修煉,兩指捏着他那張虛體符咒看着。
蕭外月站起身,“我畫着玩的,我知道畫的差。”他默默垂頭,等着林屋的嘲諷。
林屋皺眉看着,又不确定似的擡眼看看蕭外月,“你知道這是什麼符咒嗎?”
蕭外月擡頭,他知道符咒對于驅魂師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他胡畫的符咒恐怕引起了林屋的不滿,“我、我隻是照着凝水成冰符反着畫,我以為這樣……”
林屋接下他的話,“你以為這樣能噴火嗎?”
蕭外月又低頭,不說話。
林屋指尖用力,将虛體的符咒燒幹淨。
“下次不要亂畫,這是情人咒。”林屋撤了掩藏蹤迹的陣法,朝河邊走去。
蕭外月跟在身後,滿臉求知的樣子。
林屋:“你還挺會無師自通的,但不是所有符咒都可以通過逆轉得到與它相反能力的,像凝水成冰咒,逆轉後就是情人咒,所謂情人咒,”林屋頓了頓,“在畫此咒時,心中所念的那個人就會中此咒,且這咒……目前不能解。”
蕭外月像被摁了某種機括一樣,霎時愣在原地。
林屋回頭看他,他急得連忙擺手,“我不是,我沒有想……”
“但是,”林屋開口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