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摮覺得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别說是他步入修行之後,就是他孩童時打架也從未被人如此摁在地上過,他本就虛耗過度,現下更是綿軟無力,那豹妖的雙手如鐵鉗一般牢牢捁住他。
豹妖又重複一遍,“你跟林屋是什麼關系?”一邊說還一邊手上暗暗使力。
季凡心急,同時手上與腳下也在動作,他雖沒了法力,但經過林屋指點後的劍法也能給他一擊。
林摮喘不上氣,“他是我師弟……你起來……”
豹妖面上兇橫的表情陡然凝固,嘴唇嚅動,“你、你就是、就是他師兄啊!”
他手上趕忙卸力,臉上立馬堆滿笑意,扶着林摮的肩膀将人從地上推了起來,還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對不住啊對不住,你早說啊,你看……真是個誤會。”
他眼睛裡又是歉意又是笑意,配着那一雙豎瞳,顯得額外詭谲而魅惑。
林摮稍微緩過來一會兒,隻見那豹妖殷勤地牽起他的手,“師兄好,我是你、呃,我是你……這怎麼稱呼呢,我是林屋的姘頭,我叫頌裳。”
林摮、季凡:“……”
頌裳也知道,這個消息對于素昧謀面的師兄來說有些刺激,但是男子相愛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他露出得體的微笑,等着對方好好接收這個信息。
頌裳:“師兄快起來,坐這兒!”
他搬了一張木椅放在院中石桌前,林摮是被季凡攙起來的,季凡同樣處于震驚中。
先是覺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林屋那個樣子,林摮這輩子都不指望他能正兒八經地成個親,更不用說找個男人了。但是,他居然知道‘林屋’有個師兄,林屋一脈單傳,知道這件事情的就他們幾個,還有死去的姨父和師父。
他們跟這人都不認識,隻能是林屋告訴他的,如此重要的事居然會告訴旁人?除非這人與林屋關系匪淺……難不成真是他姘頭?
而林摮的第一個反應卻是,蕭外月怎麼辦?
不等他七想八想,頌裳從廚房裡端出了兩盤點心,“你們嘗嘗,這是我在欽州發現的最好吃的點心,其他的東西都難吃死了。”
季凡站在林摮身後,冷冷地看着頌裳,息鳴劍還握在手中,他一身劍拔弩張的氣勢,好像一言不合就出劍上去。
頌裳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害,你們别怪他不告訴你們,畢竟他名氣太大了,仇家也多,我跟他關系不一般,萬一别人用我來威脅他怎麼辦?從來沒有輸過的林屋要是因為我向别人妥協了……”
頌裳一臉為國捐軀的表情,“我甯願一死,也不要他名聲掃地。”
……林摮突然不知道該問他賴常明的事,還是追問林屋和他的事,還是利用林屋釣出賴常明的事。
對方叼了一塊點心,“既然你身上有林屋的味道,他是不是也在這裡?”頌裳的表情十分渴望,倒真像幾輩子沒吃過肉的豹子一樣。
林摮:“……你不是他姘頭嗎?他都不告訴你行蹤的?”
頌裳聞言又露出那種悲痛欲絕的表情,“他說要去匡扶正義,降妖除魔,怕我跟着他受苦,悄悄的就走了,自章莪山一别後,我到處尋他……真是不枉費我一片苦心,他……”
“好了!”林摮打斷他,他實在沒辦法用憐憫的心情看一個男人哭訴自己的尋夫記。
“我問你,賴常明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實情?”
頌裳抹一把不存在的眼淚,“哼,那種人,死有餘辜。”
林摮不說話,等他的後文,奈何頌裳停住了。倒是從腳到頭地打量了一遍林摮和季凡,“哎,我聽那賴松濤說,他們請了個什麼勉州的仙人,就是你們吧?那你們姓甚名誰啊?”賴松濤就是賴老爺子的名諱。
季凡:“你既然都知道我家大人是林屋的師兄,你居然不知道名字?”
季凡對這個豹妖的身份懷疑的不是一點半點。
頌裳垂下頭,情緒有些低落,林摮心道又來了。
“他怕給我惹禍上身,除了他自己的名字,誰的名字都沒告訴我,讓我以後若是遇到危險,就打着他的名号,别人也能有三份忌憚。”
林摮沒什麼表情,“你方才說的所有話,怕是隻有這一句是真的吧?”
頌裳一副被誤解後受傷的樣子,“師兄你居然不信我?那就讓林屋來,我們當面對質。”
“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師兄,還有,你别急,明天就能見到你心心念念的人了。”
頌裳一臉驚喜,“真的!”
林摮看他,眼裡閃着算計的光,這話一半是試他,一半是真的。
“所以,”林摮用手指敲敲石桌,“賴常明?”
頌裳伸長脖子,湊到林摮面前咫尺距離,眯着眼睛看他,眼裡全是警惕,“明天林屋真的會來見我嗎?”
林摮:“……絕對。”但是不是見你就是兩說了,也有可能來滅你口的。
頌裳倏然坐直身體,“好吧,那就等我明天見到林屋再說,那混賬的事,也不急于一時吧?”
林摮站起身,“你最好别跑。”
頌裳信誓旦旦,“你知道我尋了他多久嗎?明日這個時候,我就在這等着,誰不來誰就是下一個賴常明!”
林摮瞥他一眼,跟季凡離開了小院。
走遠後,季凡道:“大人,你不會真的信他了吧?”這比說書的講的還要假。
林摮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信的話這也未免過于巧合,不信的話……感覺裡面又有三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