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裳一路上雖然醉着,但意識還算清醒,但看着面前犯難的幾人十分不解,“那賴松濤又沒武功,一棒子敲暈不就行了,他又不能對你們怎麼辦。”
季凡的眉頭倏然松開了。
季凡咳嗽一聲,“你去。”
頌裳啞然,“為什麼我去?你們這麼多人呢!”
季凡簡單明了,“你一看就是常幹這種事情的人。”
頌裳驚訝,“林屋!你看他!”他轉頭就看見林屋和林摮都盯着他,那目光不懷好意。
“你們不能因為我是妖怪,就讓我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頌裳趴在屋頂上輕聲說。
祠堂四周都貼了符咒,雖然那些道士畫符的功力不怎麼樣,但頌裳仍不喜歡。
為此,林摮讓他從屋頂下去。
頌裳原本還想讓林屋撐腰,但對方的樣子明顯是不想管。
“讓你去你就趕緊去,廢話真多。”林屋道。
頌裳猛然站起來,“那你來!有求于我還那麼多話……”
也不知這祠堂是年久失修還是怎樣,整個屋頂突然塌陷,大雨一灌而入,賴松濤還沒來得及擡頭,就被頌裳砸暈過去。
林摮、季凡因法力未恢複,掉下來的瞬間脫離了林屋的法咒,被雨淋了個滿頭,季凡迅速反應過來扶住林摮,同時把住賴松濤的寸口脈,松了一口氣,這人沒被頌裳砸死,而是力竭,又受到驚吓而暈了過去。
唯有林屋,端端正正地站在棺材上,所有的雨均繞過他形成雨幕,他若無其事地拍拍衣袍,擡手封住了屋頂的大洞。
屋内四處貼的符咒讓頌裳很不适,他被季凡扒拉開後就安靜地坐在地上,林屋見狀撤下了屋内所有的符咒,“什麼破符咒,一點水平都沒有,阿九都會畫……”
如山的重負突然撤去,頌裳深吸一口氣,“活”了過來,他看向林屋,又開始嘴貧,“我就知道,你還是心疼我的。”
林屋捏碎符咒,“你信不信我畫個更厲害的鎮在你身上?”
頌裳瞬間噤聲。末了又聽到林屋說,“不要讓我再聽見你胡言亂語,聽見沒?”
言罷林摮從棺材上下來,打量着棺材上繁瑣的花紋。
林摮:“說過了,不要刻意管我,雖然養尊處優了幾年,但我畢竟也是一個驅魂師。”
季凡縮回給他整理衣服的手,低聲道是。
他也不想,但這些年他随林摮在勉州守孝,全權負責他的起居飲食,已經成為了習慣,幾乎林摮一站起來,他就能猜到對方想做什麼。
林摮看到林屋在棺材前沉思,上前道:“有什麼異常嗎?”
“這些紋路……”林摮随着他的目光,也打量起那些紋路。
隻見整個棺材像是被紅色的油脂包裹,那些繁瑣的花紋像是被浸泡在水裡一樣,稍微變換角度,就能看到不一樣的光景。
林摮雖然一直都在江湖遊曆,但對這些喪葬之事了解并不多,也不懂不同喪葬的規制,沒有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跟他一起盯着看。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異常,就是一般世家的喪葬規制。”季凡道。
他雖在很小的時候就跟着林摮走了,但皇家繁瑣的禮儀讓他了解到了很多東西,單是喪葬他都不知道去過多少回,從世家大夫,到皇親貴胄,不同級别的人喪葬規制也有所不同,這花紋雖然畫得陰森神秘,但确實符合地紳的偏好。
林摮看不出什麼,又跟季凡用眼神詢問林屋。林屋高深地說出了他未說完的話,“這些紋路怪好看的,下次可以用在畫符上。”
季凡一副被哽住的表情。
林摮二話不說轉身走了。
他現在沒有法力,就用了幾枚銅錢在祠堂裡擺了一個掩人耳目的陣,還點了一支迷魂香,在賴松濤鼻子下熏一熏。
頌裳看着他的動作,這群人的法力明明都比他高強,但一個賽一個不舍得用,他手一擡,一絲隐秘的白霧鑽進賴松濤鼻子裡,賴松濤渾身抽搐了一下,癱在地上徹底不動了。
林摮的香還杵在賴松濤鼻子下,賴松濤順着他的肩膀滑到地上,軟成一灘泥,香煙缭繞中林摮睜大眼睛看着頌裳,頌裳朝他露出個“不用客氣”的笑容,“放心,他至少能睡到明天晌午。”
“可是他明天早上還要給他兒子送葬……”林摮簡直無言以對,跟他沒有道理可講,林摮将人靠在一邊,沖林屋道:“管好你的人。”
林屋并不搭理他,繞着棺材走了兩圈後,找到棺蓋的切口,就要使力擡起來,紅色油脂般的東西分外柔軟,他觸摸到它時,他們也像一雙手一樣包裹住林屋的手指。
這觸感尤為惡心,林屋不适地皺了皺眉。
下葬入土時才釘棺,此時隻是嚴絲合縫地蓋在一起。
林摮在心中對滿堂列祖列宗道了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