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蕭外月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天神。

他們與凡人無異，但看起來身形缥缈，蕭外月使勁看他們的臉，卻發現怎麼也看不清。

白雲缱绻在他們腳下，勉州城掀起大風，蕭外月隐約聽到外面的哀嚎與哭喊。

與此同時，仇然帶着大批妖魔湧進勉州。

雷澤大神居然親自來了，身後跟着無數天神，奉鸢也是其中的一個。

他們淩駕于空，像是俯視着芸芸衆生，衆生如蝼蟻一般奔走逃命，号稱來救他們與水火的天神卻冷冷看着。

懲奸除惡，匡扶正義，更多的人隻看到了前面那句。

雷澤大神一眼就看出了林府的機巧布置，還有擅用了稱骨錢的凡人，他已生機盡斷，壽命将盡，不足為懼。

他的眼神落到一身黑衣的林屋身上。

天兵天将交頭接耳：

“不是說數千年都沒出現過的魔種麼？這是魔種嗎？怎麼我看着一點魔氣都沒有啊？”

“是啊，你看那不就是個普通的凡人麼，而且我感覺這地方，靈氣馥郁，不像妖魔橫生的地方。”

“就是、就是……”

“我們嚴陣以待，打一個凡人啊？”

雷澤大神眼神輕輕一瞥，身後頓時鴉雀無聲。

奉鸢純粹是被人拉來的，九重天上來了不少的天神，他們對魔種都沒什麼概念，甚至可以說，是來湊熱鬧，想見識一下魔種毀天滅地的力量，畢竟此前也沒有任何預兆。

周圍的天瞬間暗了，天空撕開一個黑色的口子，無數閃電在發威，風沙卷石，蕭外月連眼睛都睜不開，但一隻手仍緊緊握着林屋。

奉鸢是從凡界飛升的花神，她剛剛入九重天不久，凡人的七情六欲并未擱下，雖然在九重天上的地位不高，但很多人都知道她與青華大帝的關系，是以她也能說上兩句話。

“天尊，此前并沒有收到魔種害人的消息，我看他眼神清澈，周身氣息醇厚，而且還有凡人與他并肩，這人或許不壞。”

雷澤大神隻輕輕看了她一眼，“魔種向來會蠱惑人心，這下面，一個天師，還有一個……哼，怕是身份也不簡單吧。”

奉鸢仍想說些什麼，隻見雷澤大神手指撚過一絲驚雷，乍然劈在林府院牆上，紅磚裂開，有火焰驚現。

林弄海心跳如擂鼓，“上仙，這是在人間道，天神道可以跨越六道界限，随意在人間道使用法力嗎！”

雷澤大神看向自己的手，“天神道是不可以，可天道，可以。”

“我勸你一句，離他遠點，還能活一條命。”

天道？到底什麼是天道？都雲天道無情，人間有義，無情對上有義，從來都是不公。

或許是迫于環境的壓力，林屋體内的魔氣翻湧，瘋狂外洩，刹那半個勉州都被黑氣籠了一半。

這下衆天兵天将才正了臉色，一個人的體内，怎麼會蘊含如此強大的力量。

仇然帶着一衆妖魔一路燒殺搶掠，終于感受到了林屋身上熟悉的氣息，他雙眼放光，指着林府的方向，“魔尊大人、大人在那裡，哈哈哈哈哈……”

不等仇然再說什麼，身後妖魔已經湧了上去。

站在他們頭頂上的，是掌管天下雷劫的雷澤大神，還有無數的天兵天将，無上神力的壓迫下，很多低階的妖魔已經痛苦不堪，而天生魔種的魔力，能帶給他們庇佑。

雷澤大神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

他看着奉鸢道：“你還覺得這人眼神清澈、氣息醇厚嗎？”

遠處已有妖魔與天兵天将起了沖突。

雙方都像緊繃的弦，空中閃電劃過，不知哪方先動的手，很快便厮打成一片。

雷澤大神手一揮，就在勉州城内捏出了一個異空間，與原來的勉州城一樣，但沒有那些四散奔逃的凡人，隻要你死我活。

痛苦的嘶吼聲不絕于耳，林屋的嘴唇被他咬的血肉模糊，但終究是天性戰勝了理智，他漠然地放開了蕭外月的手，從虛空中幻化出一柄劍，劍上魔氣纏繞，嗡鳴不已，那曾是林弄海的劍。

林屋仰起頭，直視九天之上的雷澤大神，他嘴唇染滿血色，黑衣白面，瞳孔烏紅，提劍而立，俨然入魔。

蕭外月在後面怔怔地看着他，和林屋交握的手上還殘留着他的溫度。

他往前走了一步，卻被身後的林弄海拉住，對方沖他搖搖頭，“你沒有法力，不要貿然上前。”

“你沒看到嗎？勉州已經是那群天神的囊中之物，要殺死我們，易如反掌。”

“可是，可是正邪不兩立，他們會殺了林屋的。”蕭外月聲線都在抖。

林弄海仍握住他的胳膊，“你上前又有什麼用？！你以為他們真的不殺凡人嗎？我們是和魔種苟合的人，天道之下，動彈一步，便是灰飛煙滅！”

蕭外月不知道在想什麼，麻木地說，“林兄，你、你要記得我說的話。”